嘱小师妹看顾敖晟翎,还说娇耳节那夜她一定会回来。
敖晟翎午觉醒来之后,方才从卓怡萱口中得知乐聆音已然回宫。那个时候,柔嘉长公主早已孤身坐于步辇之内,跟在隆德帝的玉辂后边驶入了太和门。
当柔嘉走进延福宫给皇后请安时,却见得几位公侯府上的诰命夫人也在那儿坐着吃茶说话。六位诰命夫人一见得柔嘉长公主入殿,即刻不约而同起身参拜。
“正巧,柔嘉回宫了,快来与母后一同瞧瞧这几样贡奉,都是这六家公侯诰命献上来的。”皇后唤来嫡亲女儿坐于自己身旁,指着满桌子的各种稀贵物件笑颜盈盈,“若是有柔嘉看中的,尽管与母后说,母后定会赐予。”
柔嘉何等聪慧?岂会不知深意?
国孝家孝在身,虽说皇族一年内不得婚嫁,然而考量择偶却是不算犯禁。待得过了孝期,再行嘉礼完婚亦可。今年柔嘉到了出阁之龄,宗府甚至有些朝臣早已提过数次驸马人选。入得了皇帝、皇后法眼的,便是那六位公侯门第。毕竟武将南征北战诸多不定,又舍不得下嫁于那些个外藩王子,还是爵位煊赫的公侯显得门当户对,自然不可委屈了天家嫡长女。
“六位夫人入宫献宝,俱是世间珍品。”柔嘉温颜一笑:“柔嘉忝为长姊,弟妹甚多。虽说弟弟们尚未弱冠,然而及笄的皇妹们已有六人,又都个个聪慧伶俐、孝顺乖巧。母后慈爱,若是将这六件珍品赐予福乐、安禧她们六人,想必世人皆颂母仪天下。”
皇后眨了下眼睛,略微颔首,便笑着对六位诰命夫人说道:“柔嘉此言甚妙,众卿意下如何?”
那六位妇人赶紧跪拜:“皇后仁慈,母仪天下。”
皇后笑吟吟地摆手免礼,赏赐了那六位诰命夫人便差许嬷嬷送她们出宫。待得殿内只剩母女二人,皇后才对柔嘉问道:
“这些年来,麟儿在外报效朝廷,是否有了意中人?”
柔嘉眼眸微黯,随即摇头:“这些年来,麟儿还未曾遇到心仪之男子。”
“如此...那么......”皇后迟疑片刻,终究未再接着问下去,自己的嫡亲女儿看似柔和,实则脾性刚韧,若是暗中打定了主意非一般能动摇,又转念一想……柔嘉乃皇室嫡长且有才有貌,何愁招不得驸马?也罢,还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为上策。
“娇耳节快到了,御膳房那儿早就准备了。你父皇在外廷操劳国事分不开身,前阵子入夜了又开始阵阵干咳。这几日麟儿可要陪着母后,伴于你父皇左右。”
“麟儿遵命。”
因着国孝家孝,那晚的娇耳节宫宴便简单从事,仅宣了近支皇族入宫赴宴,但也将端宁殿坐得满满当当。
柔嘉身为帝后二人之嫡长女,自是在宗室女眷之中周旋忙碌。等到宫宴散了,柔嘉才得以从皇后那儿请旨出宫。皇后念及尚在帝都的卓阁主,于是点头允了。终是抢在太和门将要上闩落钥的最末时刻,柔嘉长公主的步辇急急地将那道朱门黄墙甩在了身后。
然而,当柔嘉步履匆匆赶至敖晟翎的居处,却是空无一人,又听身后跟来的女官在一旁禀道:
“掌灯初时,卓阁主携敖公子出府而去,侯、卓二位相随。”
“怎会...?”黛眉微皱,柔嘉侧过脸提声问道,“他们四人何往?此刻身在何处?”
一个灰影自角落闪出,朝柔嘉下跪答复:“报,四方街,灯市口。”
灯市口?
柔嘉回寝间换了一身轻巧裙裳,又带了几个侍卫马不停蹄赶往灯市口。
娇耳节夜里的灯市口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寻了多时才有侍卫回禀说一个东莱码头船夫见得一行四人登船。柔嘉心中无故一紧,有些胡思乱想生怕敖晟翎就此离了帝都,即刻吩咐侍卫快速备船追上那四人!
“表兄这还是头一回在帝都过娇耳节吧?如何?可觉得热闹有趣?”
“嗯,表兄在帝都时,只见识过长袖节,娇耳节还是第一趟。方才听闻萱萱与我说解,的确热闹有趣,真是不虚此行,甚好。”
听闻敖晟翎如此夸赞,又瞧见敖晟翎的脸上显出了许久不见的愉悦笑容,卓怡萱更是高兴,提起银壶先去给卓卉君斟酒,接着给敖晟翎斟满了一盏:“师父说咱们耍够了热闹,再坐船游湖清静清静,顺便小酌几杯增点儿雅兴~~~可惜大师姐入宫多日分不开身,若是此刻有大师姐的琴音那真是锦上添花的了~~~表兄请……”
接过卓怡萱递过来的酒盏,敖晟翎鼻翼微动,修眉一扬。虽说如今双目失明,但她的各路感官反而灵敏了许多,稍稍饮下一小口,回味了会儿,轻声问道:“此酒难道是......偃月?”
卓卉君点头笑道:“嘿!与你大姑姑那般的酒鬼~~~”
敖晟翎有些迟疑:“听闻,仪狄谷之‘偃月’仅供皇室......”
卓卉君缓缓饮下半盏,声色变得有些寂寥:“只要你大姑姑想要甚么.....她岂会得不到?”
敖晟翎捏紧掌中酒盏,神色变得有些古怪:“大姑姑...?她.....?”
“七娃娃耳力不错,想来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清流诀》又被你悟出了一层,好好好……”
随着那洒脱不羁的熟悉嗓音出现的,自然是英姿飒爽的敖洺。
随着那英姿飒爽的敖洺身后出现的,自然是令某人日思夜想的那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