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那……快快请进来吧,”
院子不大,根本进不来那么多人,最后只有六叔和张太岳连同牙子一道进了屋,穿了男装的胡沁和金不换则守在门口,张太岳先前听到屋里叫绿英,心下莫名一动,突然想起了什么。
屋内陈设简朴,家具也有点旧不过都拾掇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张太岳竟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定是这位绿英姑娘平日打扫收拾的。
这时此间主人迎上前来,冲几人抱拳施礼道:
“南桥末学陆绍芳见过几位,不知几位登门所为何来?”
张太岳打眼观瞧,发现眼前这位三十几岁一身书生打扮的男子,又高又瘦,眉眼和绿英倒有几分相似,只是脸色有点黑,不是那种风吹日晒的黑而是天生的黑,连忙还礼道:
“在下雷风,见过陆相公,在下从京师而来,相中了贵府在川沙那块宝地,冒昧登门还请陆兄包涵,”
“好说好说,雷公子先请坐,绿英还不给雷公子倒茶,”
“那个……既然绍芳兄有客,那小弟过几日再来,”
先前张太岳光顾着看美女了,这时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也在,那人说完又冲张太岳等人拱手意思了下,抬腿往外走,
“不好意思雷公子,还请稍坐,学生送下朋友去去就来,”陆绍芳说罢待张太岳点头表示理解后,立刻追了出去,口称范昶兄弟等下,我来送你。
这边绿英给张太岳倒了杯茶,被张太岳不加掩饰直勾勾盯着看得有点不好意思,面色微红垂下头来就想告退,张太岳微笑着突然问了她一句,
“绿英姑娘,刚才那位可是姓范名昶,永日的昶?”
“回公子话,正是,”绿英答道,
“此人可是县学诸生?”张太岳没话找话又来了句,
“是,与家父同窗,”
“敢问陆小姐芳龄几何?”张太岳又来了句,
不过当众问未出阁的女子年龄这在当今年代就有点不礼貌了,绿英脸腾地红了,抿着嘴一言不发,
“陆小姐勿要多想,在下并无他意,只为验证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才有此一问,”
绿英望着张太岳平静无邪的眼睛,犹豫了下还是小声答道:
“奴家17……若公子无其他吩咐,奴家告退……”
“先别走,我给你写个纸条,事关姑娘和你们陆家,”张太岳说着从怀里掏出铅笔和一张硬卡纸来写下一行字,折了折交到了绿英手里。
那绿英含羞带怯的接过来,红着脸落荒而走。
按时下风尚当面问女孩子年龄又递小纸条,就摆明了这京城来的雷公子对自己有意思了,绿英逃到里间心还在蹦蹦乱跳,她一早就发现那公子一直死盯着她看,却又不像以往遇到的登徒子那般令她讨厌,也说不清楚为啥,大概是这雷公子平静从容的微笑和颇为不凡的气质也有点吸引到她了。
陆绿英今年十七岁,按照时下的风俗已经算是晚婚的大龄女青年了,以她如此出众的容貌和贤淑的性子,又知书达理精于女红,本不该落得如此,
也是她运气不好,原本早早许了人家,对方也是松江府这边离陆家庄不远的一户人家,与陆家有旧,未来夫婿比绿英大一岁,从小就去苏州府读书,才14岁就在苏州府考中了生员,是个小有名气的神童,据说未来及第登科的可能极大,
绿英后来也见过那个文质彬彬的未来夫婿,彼此印象不错都很满意。原本两家打算再过一年等绿英到了15岁才成亲,结果那男孩子回到苏州不久就得了一场急病,死了,临近婚期的绿英就这么被耽误了,再怎么说准亲家刚死了儿子,绿英这边若是急急忙忙择婿重嫁有点说不过去,也于陆家名声有碍,想等风头过去之后再说。
一来二去两年多过去了,今日到访的范昶是两年前考中的秀才,平日在县学里与前辈学长陆绍芳关系还不错,前段时间到陆家做客第一次见到绿英就惊为天人相中了,不过此人已经娶妻还育有一子,欲纳绿英做妾,
绿英当然不愿意,她阿妈死的早,很小就和阿爸相依为命父女感情甚笃,陆绍芳也不情愿,不过碍于朋友情面一直没明说,那范昶自命不凡以为还有机会就隔三差五的过来拜访。
绿英拿着雷风公子给她的小纸条跑回自己的闺房,关起门来才屏住呼吸打开了看,只见这张翠绿色有些别致的硬卡纸上,写了一行笔端细细的小字,字写得毫无章法有的还缺胳膊少腿有些怪异,但意思却看得懂——
陆小姐,今年之内勿要接近龙门寺一带尤其是董家大院附近,更不要被董其昌亲眼见到,否则你父女二人必有大祸,切记,若有不测可来寻我。
让本来满怀期待以为是封情书的陆绿英大失所望,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当我陆绿英是啥人了!装神弄鬼想骗本姑娘,哼,我……才不上你这不学无术连字都写不好的登徒子的当呢!
一气之下把纸条撕得粉碎,躲在自己房间里再也不肯出来,以免见到那位讨厌的雷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