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曜楠失声笑出,摇头叹道:“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
苏景言忍不住道:“自古成王败寇,若斩草不除根……”
“景言,”萧曜楠开口打断,负手仰望苍穹,眉宇间不怒而威:“谁不向往海阔天空,囚在笼中的云雀却是身不由己。”
苏景言缄口不言,萧曜楠转眸望向他,却一下笑了出来:
“说来奇怪,在本王眼里,敏钥好像从没长大过,还是那个躲在宫里叫本王皇叔的孩子。”
乖巧又懦弱,纯真善良得近乎愚笨——却总能叫人会心一笑,感受到皇家里几乎不可能有的温暖。
久久的沉默后,苏景言垂眸道:“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曜楠扬起嘴角,拍了拍苏景言的肩头,却倏然转过话题,状似无意道:
“你可甘心?”
苏景言愣了愣,抬起头,正对上萧曜楠漆黑的眼眸。
他立刻明白过来,大片酸楚不受控制地瞬间涌上心头,却又硬生生地被压了下去,他低下头,抑住有些颤/抖的声音。
“臣,不配。”
不配再拥有那记忆里的温柔烟雨,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却是——物是人非。
一转身,面目不再,一心追名逐利的苏景言越走越远,在命运的滂沱大雨里,终是丢掉了他的许君玉。
再也找不回了,永生永世也找不回了。
皇宫里,空荡荡的房中,宫人们皆退下了,只留下皇上坐在床边,细心地一勺一勺喂着君玉。
俊秀眉眼不再清澈无忧,透着深深的疲倦,却仍带着微笑望向君玉。
君玉不禁心头一酸,她不是不知,最近朝堂大乱,皇上与郑家父子多年怨累,一朝爆发,彻底撕破了脸皮,囚郑妃于冷宫,又削去郑元佑耀武大/将军之职,郑家却迟迟不肯交出兵权,异心昭然若揭,一时人心惶惶,私下都道——
这皇城的天,马上就要变了!
似看出君玉所忧,皇上放下碗,含笑宽慰道:
“别担心,这一天迟早要来的,朕早就做好准备了,如今倒有解脱之感。朕郁郁半生,整日提心吊胆,倒不如这几月来得畅快,如今每日下朝都能见到玉贵人,朕已经觉得心满意足了。”
君玉眼眶一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皇上……”
皇上抬手止住了她要说的话,深情的眼眸望向她拱起的腹部,“朕都明白,是朕……没福气。”
“不,”君玉再也忍不住,泪盈于睫:“认识皇上,是君玉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她握住皇上微凉的手,柔声道:
“皇上有一颗赤子之心,是君玉在这深宫中见过的少有的光明磊落的人。”
“赤子之心,光明磊落……”皇上喃喃着,眼眸渐渐亮了起来,他反握住君玉的手,目视着她轻声笑出:“得你这八字评价,朕已经足够了。”
还不待君玉开口,皇上又紧了紧她的手,眸光灼灼,声音坚定:
“无论朝堂如何动荡,无论朕处境如何艰难,朕也一定会保你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