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玉听不真切,只模模糊糊地抓住那人的手,在梦中泣声道:“景言,景言你带我走,带我回家乡……”
那人身子一僵,宝石般的眼眸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一声冷哼,便欲恨恨地甩手而去,却被君玉柔软的手心抓着,一时竟不忍也不舍抽出了。
只能懊恼不已,望着君玉紧闭的眼眸,不知在气自己,还是在气别的什么。
灯火摇曳中,长夜静谧,就这样一丝一缕地过去了。
第二日,君玉出了一身冷汗,好歹药效发出来了,她幽幽睁开眼,却一下吓住,颤声道:“皇,皇上。”
握住她的手,一脸心疼的,可不正是一袭玄衣,眉目清秀的皇上吗?
这张和萧曜楠相似的面孔虽不若那般俊美,却更显温暖纯良,漆黑的眼眸里像住了一个毫无心机的纯真孩童。
茗儿站在一旁,忙道:“皇上来了有一会儿了,不让叫醒贵人……”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房中片刻间只剩下了他与君玉二人独处。
想起昨夜迷迷糊糊的梦境,君玉不禁有些怔然,那个人,是……他吗?
皇上轻抚过君玉的发丝,见她别过脸,有些躲闪之意,不由黯下眼眸,叹道:
“都怪朕累你受苦了……朕这个皇上当得窝囊,多少人在私下议论,说朕是依附着女人坐拥天下的,也不怨你这样……”
“不。”君玉轻轻打断,转过头一双眼眸蓄满了泪水,带着万念俱灰后的痛楚与悲凉,她此刻已是一无所有,没有什么能再失去的了,心底的冲动迫使着她颤声开口道:“皇上愿意听臣妾说一个故事吗?”
那眼神看得皇上一怔,怜惜地握紧君玉的手,缓缓点了点头。
窗外的柳条又抽出了新芽,君玉的声音却恍如隔世:
“江南有一个绣女,在及笄那年入了宫,宫中岁月漫长,她常常望着高高的城墙出神,想象着外面的一片天空,即使是卑微的宫女,也有自己心中美好的希冀。”
娓娓道来的叙述中,君玉波光闪动的眼眸望向皇上,如一池春水摇曳,叫皇上心头一动,已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年年岁岁,花开花落,那宫女终于等到了出宫的日子,却没有想到,一个意外阴错阳差地发生了。”
皇上的手微微一颤,抬袖欲言,却不待他开口,君玉便按住他的手,挣扎着起身,拼着心头一口热血,直直目视着皇上,声音哀婉,一字一句道:
“那宫女其实在入宫之前早有婚约,她一心盼着能出宫回到家乡,与心爱的人白头偕老,她被皇上册封为贵人的那一天,其实正是她出宫准备与爱人相聚的日子。”
宫女茗儿来送信时,苏景言正和楠王在书房议事,绿芷接过信,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人便愣住了。
无名的寒气窜上心头,她忽然觉得快不能呼吸,纤手掐紧了信,骨节一片青白。
送走茗儿后,绿芷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屋中,望着信怅然若失。
她害怕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