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法了没有?唉,都怪我,耳根子软,听着那几个小姑娘一起哄,就把反派boss写得酷炫狂霸拽,连主角都爱上他了,哎哎,这不是才来找你这个专家嘛!”
我扶助宽敞的沙发边沿的扶手,费劲地坐起来。
“哎,别动别动,你躺在那里说就好了。”他立刻殷勤地跑过来扶我。
我背靠着软软的沙发垫,喘了口气:“只是腿动不了而已,又不是高位截瘫,你想让我生褥疮吗?”
他热切地环住我的肩膀,带着淡淡烟草香的吐息在我耳边缭绕:“亲爱的,我这不是想你早些出发,早些到我为你设计的世界里,健康活泼地奔跑嘛!”
没错,不管剧情修正师这个活计有多麻烦,多费精力,我都愿意干,就是因为这个诱-惑点:现实中,我是个残疾人,但是,到了故事里,我就是全知全能的神,拥有一副健全的身体,想踹谁踹谁。
“我呸,什么叫你为我设计的世界?”我冷哼一声。
“嘿嘿,李大师,我那千疮百孔的世界,就靠你老人家来填补了,你不知道啊,多少网友等着你把这个故事补完呢~”
我翻了个白眼:“陨石撞地球,山崩水倒流,想怎么完就怎么完,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他赶紧赔笑:“是是是,不过,我不是得养你嘛,我要是陨石撞地球了,以后还怎么混啊,这个招牌值多少钱啊,一下子就给砸了,咱们这别墅物业费跟谁要啊?”
好话全给他说了,谁让他是大作者呢,我等小长工,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吧。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想法,在这里安插一个人物,让他取得主角的信任,而且,不做任何变动剧情的行为……”
“太好了!我也是这么想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大作者突然一拍我的腿。
我冷冷地看着他。
“哎呀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沙发扶手呢。”他不由得红了脸。
“没事,继续,反正我也没感觉。”就像拍沙发扶手一样,没区别。
“所以说,我们要快一点,今天晚上就开始,怎么样?我把时间轴调好,然后你进去,取得主角的信任,在关键的时候,揭破反派boss的真面目,让主角对他由爱转恨,恨之入骨!”他激动地挥了一下手臂,“太好了,激烈感情的转变就是大高-潮!绝对能爆一次订阅!什么都别说了,我们下个月的普吉岛之旅就看你的了!”
说的好像他有时间休假一样。
 
 
一阵风吹动窗户的声音。
嘎吱——嘎吱——
轻轻柔柔的小东西扫过我额头,落在我脸上。
我感觉到身下冰冷坚硬的石床,还有冰冷僵硬的双脚,我试着动了动脚趾,长出一口气。
又回到故事里了。
刚才那个梦,是我来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历历在目,仿佛又从故事里回到现实。
有时候修正剧情的工作做多了,会觉得哪边都不真实,仿佛睡一觉,再睁开眼睛,就会去到一个新的“真实”。
但是这熟悉又难受的石床,估计别的地方也不会有,只有这个修真界的云仙宗,总喜欢弄些折磨弟子的玩意儿,除了没完没了的考试,就是平辈弟子切磋,没事顶个水缸站个太阳地,都是稀松平常之事,那些熬一熬都能过去,唯一每晚都要面对的,就是硬邦邦还凹凸不平的石床,感觉脊柱都要睡断了。
任务还没完成,我当然回不去,不知是不是大作者嫌我干活太慢,专程托梦催促。
“李素……”
我暂时不想看到的那个方正英俊的脸,又凑到我面前。
“你、你没事吧?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他逼近过来,英气勃勃的浓眉少见地皱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我的脸,纯净阳刚的气息侵入我的领地,令我十分不自在。
他伸出手,轻轻拂过我的脸,取下一片桃花瓣:“你睡了三天。花都开了。”
我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埋怨我晕的不是时候?
我推开他,整整衣服,下床。
“天珏。”我背对着他,束好头发,他一直没动,我便说,“你若不信我的话,也没关系,只是自己提防着点,别等到被人一脚踹下悬崖,才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说完这话,心中传来一阵剧痛,我捂住嘴巴,等那阵抽-搐过去。
妈蛋,虽然是全知的神,却不能剧透,这活真不是人干的。
可怜我身负重任,有事没事就得给点暗示,以便完成伏线千里的浩大工程,说到底,都是为了大作者的一句话:
“小素啊,你知道吗,曹雪芹之所以牛逼,就是因为他会草蛇灰线。”
我强忍住反问“蛇灰线”是谁的冲动,硬接下他这个文艺青年的烂摊子。
 
 
事到如今,线也埋的差不多了。
我回过头,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天珏,他似乎正在强忍着什么,眼睛盯着墙角,拳头紧紧攥着。
我的好兄弟,我们这个随时会散架的组合,就让它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走完最后一程吧。
“天珏。”我招招手。
“嗯?”他神色复杂地看向我。
“衣服破了,来,我给你补补。”我指了指他肩膀上开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