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新皇登基之后,又掀起“大礼议”之争,曾经朝堂之上的官员,死的死,贬的贬,而如此隐秘之事,又岂会人人尽知,只怕是事情的真相,只有长眠在坟冢之内的杨廷和知晓吧。
“师傅,您刚刚说的可是真的?正德皇帝真的死于谋杀?”陆良跟在他身后,追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醉道人没有回答。
陆良边走边道:“让我分析一下,自从太祖皇帝废除丞相之后,皇权便高于一切,只是到了成祖皇帝之后,内阁权利却空前高涨,尤其是在土木堡之变之后,内阁权利远远盖过皇权,再加上司礼监,三方都想争权,谁也不让谁,如此说来,杨廷和为了权利,倒也很有可能谋害皇帝,只是他没想到,苦心挑选的少年皇帝,却是一个极善权谋之人,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醉道人听着陆良说的话,心中陡然一惊,他这临时起意收的徒弟,竟然聪慧至此,便呵斥道:“此间的事,烂在肚子里,休要胡说八道,这可是抄家杀头的罪。”
陆良笑了笑,说道:“我哪里还有家。”
“你父亲的事,为师知晓,日后自然会有沉冤昭雪的那一日。”醉道人悠然道。
陆良又问道:“师傅,今后有何打算?”
“自然是教你练武,你这惫懒的兔崽子,不练好武艺,休想出师。”醉道人没好气道。
陆良耷拉着脑袋,这段时日,跟随着醉道人练武,整个人处在疲惫之中,习武之人,果然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那一出来就是绝顶高手,全都是哄骗人的。
两个人回到临时驻足的驿站之内,陆奇本带着锦衣卫校尉也俱是在房中休息,一路奔波,确实疲惫不堪。
陆良打算再休息一晚,再赶回京城。
夜晚,在醉道人的督促下,陆良挑灯夜战,习练武艺。
翌日清晨,陆良等人牵出驿站之内驿卒准备好的马匹,来时的囚车已然扔在此处,连同醉道人在内,一共十三个人,十三匹马,在驿站中人的注视下,翻身上马,准备返回京城。
健马嘶鸣,陆良拨转马头,一马当先,拱手与驿卒告别,说道:“回京。”
“留步。”一个声音自远处传来,陆良循声望去,只见白发苍苍的杨慎疾步赶来,呼喊道。
陆良翻身下马,一旁的醉道人也翻身下了马,陆良吩咐陆奇本道:“在此处等我。”
“遵命,大人。”陆奇本领命。
陆良上前几步,迎住杨慎,施礼道:“杨先生。”
杨慎看着陆良和醉道人,不开口提昨日之事,只是将手中卷着的书籍递给陆良,说道:“昨日,陆大人曾提及老夫拙作,乃是途径湖广江陵时,老夫见到一个渔夫和一个柴夫在江边煮鱼喝酒,谈笑风生,突然心生感慨,便写下了这首《临江仙》,戍边十五载,老夫所见所思所感,都写在这本书中,昨夜抄录与小陆大人,还请收下。”
陆良大喜过望,双手接过,翻看了一眼,便说道:“晚辈多谢杨先生,待陆良回京之后,定然找机会刊印出版,不使名着蒙尘。”
杨慎笑道:“此事倒是不急,经此一别,只怕日后再难相见,他日如有缘再见,定与小陆大人把酒言欢。”
“一定,杨先生,保重身体。”陆良说道。
杨慎又对着醉道人说道:“不管家父如何,但终究是杨某之父,若是他当真做下这等谋逆的滔天大罪,日后但凡有人证物证,一定要通知杨某,老夫愿一死谢罪天下,九泉之下,亦可替家父赎罪。”
醉道人说道:“杨大人,江某钦佩您的为人,这件事江某也决定放下,不再追查,先帝既然已经入土为安,令尊大人也已然离世,即便得到真相,只是徒劳多害几条人命而已,与世无利。”
杨慎对着醉道人一躬,醉道人亦是回礼,杨慎这才转身离去,放声高歌:“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苍凉的歌声中,透着一股悲意,白发丛生的背影,渐渐远去。
醉道人摇头叹道:“可悲,可叹。”
陆良也道:“如此英杰,却老死边疆,可怜。”
“我劝你,杨大人的着作自己珍藏好便是,莫要拿出来刊印。”醉道人看着陆良手中的书籍说道。
“为什么?”陆良不解地问道。
“当今圣上对杨大人恨之入骨,大赦天下,唯独杨慎不在其中,如果你在天子脚下,刊印出版他的着作,你这差事还做不做了,你这条小命能不能保住都未可知。难道说,你也想到这边疆之地,和杨大人为伍不成?”醉道人说出其中缘由,令陆良一惊,此事难办。
二人回到队伍之内,翻身上马,一行人等,沿着驿道,一路向北,快马加鞭,向着大明的都城北京赶去。
陆良归家心切,算算日子,只怕是赶回家中,已然过了七月,虽然马不停蹄,日行百里,但是,也需要耗费近两个月的时光。
一路上,众人晓行夜宿,过了贵州、湖广等地,便进了顺天府地界。
与此同时,京城之内,暗流涌动,自皇帝朱厚熜回宫之后,便不再上朝,朝臣多次请求皇帝上朝参政议事,但是都被朱厚熜拒绝。
紫禁城中,新进道人陶仲文正陪伴在朱厚熜左右,这段时日,自湖广安陆南巡归来,陶仲文便倍受恩宠,大有超越致一真人邵元节之势。
而在朱厚熜回京的路上,便有快马来报,致一真人邵元节已于三月中旬离世。
朱厚熜在车架之内,听闻噩耗,眼泪当场便掉落下来,邵元节陪伴朱厚熜多年,早已是当他为“国师”。于是便下旨:“赠致一真人邵元节少师头衔敕授大宗伯,以伯爵礼下葬、谥号文康荣靖。”并派锦衣卫护丧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