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孩子小，用钱少，我在姐妹们无私地帮助下工资略有节余。等到乐乐入了幼儿园，特别是上学以后，家里就渐渐地出现了经济危机。

    我不要陆小珺一分钱是合情合理的。她在家里吃住，不仅包下了孩子一年四季的衣服，而且还时不时地找借口改善一顿。自己除了换季给小姨妹额外补贴外，那就是给老阿姨按月的零花钱了。但是，在那物价疯长的年代里，面对生活中的一老一小，自己只好从四毛钱一盒烟减到两毛钱一盒，后来不得不上市场买烟丝，在外面用烟斗抽，回家来用废纸卷“大炮”抽，过一过烟瘾罢了。

    不过，自己一点小小地变化，单被心细的大姨发现了。

    “爸爸！”乐乐喊着从外屋跑进来，把两条红梅烟放在写字台上，高兴地举起棒棒糖说，“爸爸，姥姥给我买了五个，我先吃一个，明天给彤彤两个。爸爸，姥姥领我去服务社给你买烟，别人都要烟票，牛奶奶不往姥姥要烟票。她还跟姥姥说，你从去年到现在也没去服务社买过烟，还说你买烟不要票。”

    我摸着乐乐随了他母亲那一头乌发，越摸越觉得儿子可爱。

    上学不到两个月，陆小珺代我开家长会回来，进门就说班主任挑他当了班长，因为他会让象彤彤俏皮捣蛋的一群孩子听他的话。

    我起身想抱抱乐乐，只见大姨走到门前，面颊上挂着两行辛酸的泪水。她不等我开口说话，气冲冲推开孩子，抓起我刚刚卷好的几支“大炮”就摔在地下，还不解气地用脚踩了又跺，跺了又踩。

    “大姨，这本书是龙龙专给我借的，抄完了他才能还。”我实话实说，大姨把乐乐拉进怀里，毫不客气地说，“你好的先敬我吃敬我穿，连双袜子也不让我洗，你就爱抽支烟，抽不起好的抽赖的，也犯不着自己刻薄自己。她刘婶儿每月寄房租来，今年一间又长了三十。你明明知道，为嘛还要给我存起来呢？”

    “大姨，你跟我说别人有不如自己有，咱家里还有丫丫。”

    “我从来也没指望过她，现在我连丫头也信不过！……”

    “大姨，她走的时候不都说好了，家里有事不拉她的后腿？”

    “志轩，你不花她妈妈的钱是她不讲理，不要大姐二姐的钱是人家也拉家带口的。这说话都快五年了，她不寄钱就别寄，连家也不回，考上博士有嘛用？又不能吃不能穿，我现在怕就怕她变了心。”

    “大姨，他们张院长和钱政委下午来找我，手里拿着丫头从英国寄来的仪器清单。他们钱政委说，总院的大门永远给她敞开着。”

    “她也该去看看她姑姑。别看老婆儿有钱，也是个受罪命！”

    大姨和我闲聊着，乐乐站在中间，用两只和陆小璟一模一样的黑眼球来回转动，观察着我们的一言一行。

    “爸爸，姥姥前几天还说给我买台比外婆家小的二十一摇控大彩电呢！”乐乐见缝插针地说了话。

    “大姨……”

    “志轩，赶明儿把钱取出来，给乐儿买台彩电。他一吃饭就要去庆庆家看动画片，惹人家讨厌。那几个房租，买不起大的买小的，给家里增不了砖，也添片儿瓦。”

    说罢，大姨跟上欢蹦乱跳的孩子转身走去，还替我关上了门。

    满头银发的大姨是这个家牢固的基石。如果我的家没有这位意志刚强还通情达理的老人，在那长达十二年的日子里，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学习、工作和生活。

    四年时间，我花了大姨整整四千块钱的房租。为了乐乐，我上街买了台国产的1吋遥控彩色电视机，摆在老人卧室里，自己为了调台看过几次，余下的二百多块钱，也都陆陆续续地补贴进家里用了。

    为此，自己犯下“弥天大罪”，刚刚逃出苦海又跳进火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