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香（十）

    陆离可以选择不管脚下的被踏下的石板，优先躲避头顶的剑。可是他不会忘记，君痕月曾经说过的有关机关布置的原则之一，就是“看见的永远比不上没有看不见的”。

    那把剑自然是看得见的机关，脚下踩着的是看不见的机关。看得见机关可以让他从容想对策，而看不见的机关——你不知道它的形式、位置，甚至不知道它的杀伤力，纯粹靠的是瞬间的反应来躲避，甚至可能被设计得无法躲避。

    但陆离热血上涌，右脚猛地抬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某种从未有过的自信——或者说是自负——情绪捆绑了他。他收回脚的时候，甚至胆子大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头顶的落剑瞬间加速，与此同时两边的甬道，分别在他前方与后方的位置，密集的箭雨从两侧射出，成为了阻拦他或前或后的栅栏。陆离淡淡一笑，弯腰弓背，自己就像是做好准备扑击猎物的野兽，一把扑了出去。

    降落的长剑落在了背后，两边合拢的箭雨也被甩在了身后，陆离那一刻的速度超出了过往的任何一次，只是可惜无人看见。但他感觉自己身轻如燕，心情大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传出去的时候，陆离却因为愕然而闭嘴。

    那笑声……像是自己的吗？那里面藏着莫名的邪性，就像是老虎流着口水走向无辜小白兔。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低声说道：“我……我想要杀人……”

    陆离握着拳，舔了舔唇，眼前竟然闪过十三的模样。没错，屋外的三人之中，十三似乎是最容易被杀死的。现在自己有力量，要杀死十三非常容易……不，不仅仅是杀死他那么简单，还要在死前好好地折磨他，砍断他的手脚，割开他的喉咙，让那鲜血盛放如花。

    檀香就在眼前一步的位置了，可陆离却缓缓地转过身。

    箭雨的阻拦已经停止了，他的目光却落在那黑洞洞的石门处，石门外有着异常吸引他的东西。

    他应该出去……去杀戮，去品尝鲜血。

    然后他听到秋寒一声痛呼。

    应该是受伤了……毕竟对手是慕晓槿。而那一声惊呼，也让陆离的身子一震，似乎清醒了一点。

    就像是溺水的时候……有人拉了自己一把。

    只有刹那间的喘息，陆离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头，让剧痛刺激自己的神智。他转过身子，扑向檀香。

    手指触碰到檀香的瞬间，铁拷陡然弹出，将陆离的双手牢牢地拷住。

    陆离脸色一变。

    铁拷锁住陆离双手之后，又是两把明晃晃的短刀跟着弹出，“刷”得一声，将陆离双手……齐腕砍断。

    陆离愣愣地站在旁边，喘着粗气，脸色苍白。

    幸好他没有鲁莽……双手缩进袖口，长袖拂过檀香便出发了机关。铁拷拷住袖口，双刀割断的也是袖口，但陆离仍然是吓出一身冷汗。

    他索性将外衣脱下，一把蒙住了檀香。透过布料，他看到幽红的火光逐渐灭了下去，终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