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铩羽而归（一）

    君痕月内力运转，周身白烟萦绕。

    他正在用内力烘干自己的衣裳。去烽火台顶部之前，君痕月用雪水浇灌全身衣裳和长发，让冰冷阴湿的衣服紧贴身体，尽可能抵消了一点火焰冲爆的威力。

    自学武有成，君痕月全身内力流转，生生不息，日益雄厚，风寒不入，冷热不侵。平日里一旦外部温度下降，他的内力自然而然燃烧、沸腾，生出抵御的热量。但在烽火台顶部，他不得不收敛内力。寒气入体，手脚冰凉，冷风呼啸，刺入骨髓。

    那个时候君痕月有刹那的走神。半山腰隐约的火光闪过，他的目光落在更幽深的远处。

    他一直都知道，这江湖之中所谓的平静，都不过是表面的现象。这些年来庙堂江湖繁盛发展，不过是把更多的东西压在了看不到光的深处罢了。

    而如今，那些原本就涌动不安的暗流，正挣扎着，想要突破出来，掀起风浪。

    而他们，在岸边行走的、奔跑的、观望的、驻扎的，不管愿不愿意，都注定要被卷入其中。

    要么就在风浪与旋涡中被吞噬，沉入海底，永远陪伴着幽暗和恐惧。要么，让自己更加强壮，在被卷入之前学会与大海搏斗，挣扎着求生。

    陆离……你能做到哪一步呢？

    君痕月走到陆离面前，一只手搭在他右边脉搏上，一只手轻触他左手掌心。

    体内内力紊乱，但脉搏有力地跳动着，显示着他体内蕴藏的强悍的生命力。陆离看似受到了季远的重击而昏迷，但实际上他所受到的伤害远比看上去要小。

    那些被人强行渡入的内力，正在发挥着作用，保护他，修复他。不出所料，陆离的身体半边火热，额头上流出汗水，另外半边却是冰凉，甚至连雪花飘落在脸庞上也不会被体温所融化。

    君痕月将手指点在陆离的额头上，内力缓渡，帮助他梳理体内失控的真气。汹涌的波涛重新回归轻缓的暗流，阴阳调和，体温正常。

    君痕月见陆离呼吸逐渐悠长有力，才把手收了回来。

    “君殿主……”席轩蹲在身后，双手将昏迷的苏蕴乐抱在怀里，颤声说道，“请……请您来看看女魔头她怎么样了……”

    在他看来，受伤最重的无疑是陆离，毕竟和朱雀堂堂主拼了十掌。所以君痕月首先为陆离疗伤，他一言不发。如今陆离已然无碍，他便忍不住开口，带着私心，希望苏蕴乐能够先行得到救治。

    君痕月走来，却只是说道：“席轩，还真没想到，这些人之中，你受伤是最轻的。很不错。”

    “君殿主……您是在表扬我吗？”席轩精神微微一振，“是说我综合素质其实是这几人之间最好的？”

    “不，是说明你是最弱的，弱到……季远和陆灏都懒得专门针对你下手。”

    席轩：“……君殿主你可以不用这么直白的……对年轻的门生难道不是应该鼓励为主吗……”

    “不，这就是鼓励。”君痕月说道，“懂得把自己隐藏在最角落中，不引人注目，不为人所害，这也是一种本事。保全自身，而不是逞匹夫之勇，才有可能在关键时刻给出致命一击。”

    “谢君殿主指点，我记住了。”

    “不过这一次你的确是因为太弱了才被忽略的，而不是因为你伪装的好。”

    席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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