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落。
“七嫂。”柯映兰走下石阶,跪在了安意面前,“映兰求你。”
安意向后退开两步,蹙眉看着她,“你起来说吧。”
“谢七嫂怜惜。”柯映兰缓缓地站了起来,“自映兰懂事后,就盼着能嫁给七哥为妻,就算七哥娶了七嫂,我还是不肯死心,纠缠了这么久,给七哥七嫂添了不少麻烦,还请七嫂原谅映兰的情难自禁,情非得己。如今映兰知错了,以后不会再做那些无谓的事。”
安意眸中闪过一抹嘲讽,既然不会再做无谓之事,那不情之请又算怎么一回事呢?这姑娘分明口是心非。
“映兰是第一次来敬亭山,却因对七哥的痴恋,心迷眼盲,对这些景色视而不见。大师的指点,如拨云见日,映兰才发现,这里众峰竞秀,层峦叠翠,景色宜人。映兰想请七哥七嫂陪我看看这敬亭山,不枉映兰来敬亭山一趟,这点小小心愿,还请七嫂能够答应。”柯映兰屈膝行礼道。
“映兰妹妹,你求她没用的,逍遥门的妖女,个个铁石心肠。”程皊打开门,走了出来。
“七嫂,求你成全。”柯映兰又跪了下去。
安意还没来得及说话,程皊又道:“映兰妹妹,我都说了,求她没用的,她不会答应你的,她恨不得把七哥身边所有的女人,都赶走,独占七哥。”
“七嫂,你和七哥也是来游玩的,就让映兰跟在你们身旁,走一走,看一看,就当映兰为这段年少时的痴恋做个了结。映兰不会打扰你们的,求七嫂成全,求七嫂成全。”柯映兰哀求道。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这么一件小事,她已经跪下来恳求你了,你都不能答应她吗?七哥已经是你的,我们又抢不走他,不过是想跟着他游玩一下敬亭山。”程皊气愤地嚷道。
安意看看柯映兰,又看看程皊,这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不就是想让她答应,反正她留下来,也是想知道她们玩什么花样,将计就计,如她们所愿,“我答应你,一起游玩敬亭山。”
“谢谢七嫂,谢谢七嫂。”柯映兰连声道谢。
程皊微微勾了勾唇角,阴谋得逞的浅笑一闪而过。
安意一直留意着她们的神情,轻易的捕捉到了那抹浅笑,眸光微凝,只作未见,心中已然提高警惕。
这天吃过斋饭后,一行五人出了广教寺,步行前往一峰。一峰是敬亭山的主峰,海拔三百多米。五人拾级而上,沿途鸟语花香,松涛竹韵,山风习习吹来,清凉舒适。
安意一边欣赏秀丽的风景,一边揣测柯映兰和程皊会在什么地方动手。揣测了一路,防备了一路,却也没有等到意外情况出现,顺顺利利的抵达了山顶。
安意斜眼看了看在欣赏风景的柯映兰和程皊,她们是要等下山才动手吗?
“咦,那里好像是座庵堂,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位佛祖菩萨?”柯映兰看到了被树叶,遮掩了大半,隐约可看到些黄墙青瓦,翘首问道。
“要是供着观音菩萨,我们就进去抽个签吧。我听说,观音灵签很灵的。”程皊撇嘴,“咹,没有路,我们怎么过去啊?”
柯映兰左右看了看,指右侧道:“有路,在那里。”
“走吧走吧。”程皊往那边走去。
于刚立即跟了上去。
“七嫂,我们一起过去抽个签吧。”柯映兰回头道。
安意还没说话,小龚爷抢先道:“一峰庵是广教寺的茶亭,供奉的也是阿弥陀佛,不是观世音菩萨。没有签可抽,我们不过去了,你们想去,就自己过去。”
柯映兰抿了抿唇,道:“七嫂,既然都上来了,就过去看看吧,再说也没有多远。”
安意眸光一闪,捏了捏小龚爷的手,笑道:“是啊,相公,既然都上来了,我们就过去看看吧。”
小龚爷看着柯映兰,道:“好,过去看看就过去看看。”
柯映兰垂下眼睑,躲避小龚爷锐利的目光。
五人从崎岖的小路穿过去,程皊和于刚走在前面,先到了一峰庵的后门。
“怎么是后门?”程皊不满地道。
“这间庵堂不是很大,绕到前面,也没有多远。”于刚安抚她道。
“我不想走了,我好渴,我要喝水。”程皊的大小姐脾气发作。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要杯水。”于刚道。
“等你要回水来,我都渴死了。”程皊瞪他一眼,上前去敲门,门应手而开。
于刚见程皊径直走了进去,道:“皊皊,从后门进去,太……失礼了。”
后面的三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含糊不清。于刚担心她这样进去,会与人起冲突,跟了进去。
他们俩已经失礼在先,后面三人不好跟着失礼,从后门进庵堂,绕去了前面。叩开了庵门,与知客僧见了礼,三人进到庵堂,上香拜佛。
知客僧将三人领到禅房坐下,一个十一二岁的小沙弥送茶水进来。
安意随意地瞄了眼那个小沙弥,见他的手出奇的大,指节粗壮,不像一个十一二岁少年的手,眸光微凛,这里庵堂有问题,伸出脚尖碰了碰小龚爷的脚,给他使了个眼色。
小龚爷会意地微微颔首,看知客僧的眼神变得犀利。
柯映兰双手合十,道:“师父,我们一行有五人,有两个人是从后门进来的,我们不方便在庵中四处找寻,麻烦您帮我们找到他们,把他们带过吧。”
“施主不用担心,小僧这就让人去找他们。”知客僧领着小沙弥退了出去。
柯映兰在安意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吹了吹,抿了一口。
小龚爷和安意端杯在手,但是没有喝。
“七哥七嫂,不渴吗?”柯映兰喝了大半杯水后,问道。
“渴,但是。”安意将茶水泼在地上,“不想喝掺了药的茶水。
“茶水里掺了药!”柯映兰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我的头,好晕啊。”
话音一落,柯映兰眼一闭,头一歪,瘫倒在椅子上。
“柯……”安意眸光微转,摸出一根银针,扎向柯映兰的人中,不相信她是真的晕了过去。
安意的银针没有把柯映兰扎醒,“相公,她是真的晕了。”
这表明庵堂是另一个贼窝,不是柯映兰和程皊设下的陷阱,于刚和程皊出事。
“娘子,你先把她弄醒。”小龚爷道。
安意端起柯映兰的那杯茶水,进行确认,道:“茶水里掺的是酊醉,没有解药,必须醉上三个时辰,才会醒来。”
这下就有些麻烦,于刚和程皊不能不管,同样也不能把昏迷不醒的柯映兰,丢在这里。
“我留在这里看着她,你去找于刚和程皊。”安意道。
小龚爷犹豫片刻,“要是有事发生,你就大声喊,我会马上赶过来。”
“我知道,你也小心点。”安意叮嘱他道。
小龚爷开门出去,到后面找于刚和程皊。
安意站在门边,小心的防备着有可能会出现的贼人。
大约过了一刻钟,瘫倒在椅子上,昏迷不醒的柯映兰突然睁开了双眼,看着安意的后背,露出狰狞的冷笑。
安意听到后面细微的响声,转过身来时,已然晚矣,黄色的烟雾,已近在咫尺,忙屏住呼吸,向后速退,烟雾那边是柯映兰得意的有些扭曲的脸。
就在这时,从屋顶跳下一个人来,双掌同时击出,打向她的后背。安意没有提防后面有人,被他打得向前一扑,撞进了黄色的烟雾中。
虽然安意泡过计凡衣特制的药澡,抗药性比常人好些,但是柯映兰使用的这迷雾,药效极强,安意撑了片刻,回头看清从后面袭击她的,是那个知客僧,就浑身无力的倒下了。
不知昏迷了多久,安意醒了过来,睁开双眼,看到一道微弱的光,从高高的小小的窗口,照射进来。
安意发现手脚无力抬起,知道被喂了软筋散,努力抬手,取下耳坠,掏出里面的药丸,含进嘴里,蹭着石壁刚刚坐起来,就听到外面有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来了。
“吱”的一声,石室的门打开了,柯映兰提着一盏灯笼走了进来,用灯笼照了照安意,见她坐了起来,道:“跟我预料的一样,你果然醒了。”
安意看着她,抿唇不语。
“想不想知道,我喝了掺了酊醉的茶水,为什么没有昏迷?”柯映兰得意地问道。
“你喝之前,茶水里没有酊醉,你喝之后,茶水里就有了酊醉。”安意这时还猜不透其中奥妙,就是笨蛋了。
“聪明,那你知道这是哪里吗?”柯映兰问道。
“石室里有檀香味,我应该还没有离开一峰庵。”安意分析道。
柯映兰笑,“你的确是聪明人,可惜再聪明也没用。这里是一峰庵关犯戒律和尚的石室,很偏僻,七哥找不到这里。”
安意靠在石壁上,淡淡笑了笑,还在一峰庵就好,就算小龚爷找不到她,她也能逃出。
“我该称你罗氏,还是称你安氏?”柯映兰问道。
安意眸光微闪,道:“我已经出嫁,出嫁从夫,请称呼我为龚夫人。”
“龚夫人?”柯映兰嗤笑一声,“你也配?”
“我是他名谋正娶的妻子,只有我才有资格,被称为龚夫人,其他的人都不配。”安意淡定地道。
“我说你不配,你就不配。”柯映兰嚷道。
安意抿唇不语,力气还没回来,不能这个时候,激怒柯映兰。
“安氏,你给我老实点,你现在已经落在我的手中,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柯映兰得意地吓唬安意道。
“如果今天是我的忌日,那么明天就是你的忌日。”安意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安氏你死到临头,还敢说这种大话,难不成,你要变成鬼来掐死我?”柯映兰鄙夷地冷笑道。
“你忘记了,你装昏迷时,我曾扎了你一针。你觉得一个擅长用毒的人,会不在针上焠毒吗?”安意右手拨弄着左手的金镯,笑盈盈地问道。
柯映兰一怔,下意识地去摸人中,又想到了什么,把手收了回去,色厉内荏地道:“你吓唬不倒我,都三个时辰了,要是你针上有毒,我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发作?”
“那你就赌一把,看你会不会死?我不介意的。”安意笑,“到时候,我死了,你也死了,程皊就能独霸龚砚遒。我呢,已嫁给龚砚遒,得到过他了,我死而无憾。而你呢,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你只是一个给别人作嫁衣的可怜虫,要死不瞑目。”
“闭嘴。”柯映兰厉喝一声,冲到了安意的面前,“把解药给我。”
“我被你困在这里等死,你觉得我会乖乖地把解药给你吗?要死大家一起死,我也不赔本。”安意勾唇冷笑道。
柯映兰把灯笼放在一旁,“你不交出来,我不会自己搜吗?”
安意体内的软筋散还没有完全解开,还没有足够的力气抓住柯映兰,见她扑过,将右手上扣着的三枚绣花针,用力地扎在她的胸口上,“现在你是真的中毒了。”
柯映兰听这话,知道上当了,暴怒,抬手狠狠地给安意一巴掌。
安意顿时感觉到嘴里有血腥味。
柯映兰拔出胸口上的三枚绣花针,就往安意身上扎去。
“呸”安意将口中的血水吐到她脸上,“针上的毒已进入到你体内,针上已经没有毒了,你扎在我身上,我也不会中毒,也就没有必要配解药,而你就会在一个月之内,变老变丑。”
柯映兰冷哼一声,道:“你不再骗人了,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你怎么可能会有一梦千年?”
安意擦了擦嘴角边的血水,笑道:“想不到,你还有几分见识,知道一梦千年。你既然知道一梦千年,就该知道,这是逍遥门的秘药,我是逍遥门的门主,我怎么可能会没有一梦千年?我还有碎骨丹、万蚁丸,你要不要试一试?要不然,你也可以试试沈融她们三人中的毒,也不错。”
柯映兰死死地盯着安意,眼神阴狠。
安意面无惧色,淡然与她对视,心中暗暗着急,这软筋散怎么还没解?难道百解丹不能解软筋散?那这下可就麻烦了。
柯映兰无法确定安意说的话是真是假,犹豫一下,收起了手中的绣花针,去搜安意的身。
安意没有反抗的,任由她搜走了缠在腰间的针袋。荷包和袖袋里的药包,先前就已经被搜走了。不过因为行事太急,再加上柯映兰和安意并不是很熟,没想到安意身边会藏这么多东西,即使搜了两次,她也没能把安意身上的东西全搜完。
柯映兰拿起灯笼,咬着后槽牙道:“你给我等着。”
门被再次关上,室内又只余淡淡的光亮。
安意懊恼地握拳,捶了下地面,拖延时间失败,只能等下次机会。
柯映兰刚走到禅房门口,就听到小龚爷道:“……把这个庵堂翻过来,我就不信,找不到我家娘子。”
程皊的声音响起,“七哥,都找了三个时辰,她要真的还在庵堂,不可能找不到?她肯定是被那些人带走了。”
“那些人都被我杀了,怎么可能带着我娘子?而且这么短的时间,他们也不可能带走我娘子,他们一定把我娘子藏在什么地方。于刚兄弟,麻烦你去广教寺,请净祥大师帮忙,让寺里的僧人们全都上来。”小龚爷坚信安意还在一峰庵。
“好,我这下山去找人来帮忙。”于刚走出去,看到柯映兰站在门外,“柯姑娘。”
柯映兰笑了笑,从他身边走过,进了房。
小龚爷冷声问道:“你去哪里了?”
“我去,去净房了。”柯映兰低下头装羞涩。
程皊是知情人,见她这样装模作样的撒谎,鄙夷地撇了撇嘴。
小龚爷起身往外走。
“七哥,你要去哪?”程皊和柯映兰同时问道。
“找我娘子。”小龚爷出门,继续在庵堂里寻找。
程皊和柯映兰跟在后面,交换着眼神。
小龚爷在庵堂里里外外,仔细的又寻找了两遍,依然一无所获。
“七哥,你到禅房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再找。你要是累倒了,还怎么找七嫂呢?”柯映兰体贴地道。
小龚爷沉吟片刻,听从了柯映兰的劝,回禅房休息,顺便也静心想想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忽略了。
柯映兰和程皊借口煮饭菜,去了灶房。
“你把那个贱女人关在哪里?”程皊问道。
“这个你不用知道。”柯映兰冷淡地道。
“你这是要过河拆桥?”程皊斜眼看着她,“柯映兰,你要是敢这么做,那就一拍两散,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柯映兰抿了下唇,道:“关在庵堂的戒室里。”
“为什么不一了百了,杀了她?关在戒室里,迟早会被找到,那我们不是白费心机。”
“一刀杀了她,太便宜她了。”柯映兰说的是先前的想法,现在她疑似中毒,想杀安意也不能杀掉了。
“于刚把那些和尚带上来,一定能找到那间戒室的,还是赶紧把那贱女人杀了。”程皊冷血地道。
“先煮饭吧,七哥他饿了。”柯映兰走进灶房,去角落找米缸。
“你会煮饭吗?”程皊站在门口,皱着鼻子,一脸嫌恶,“我可不会喔。”
柯映兰沉默地拿来淘米的瓢,开始淘米,根本就没指望程皊能帮得上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安意又饿又渴,体力恢复后,在石室的门边,摸索了许久,发现从里面,没办法打开,只得坐回原处,静等柯映兰的再次到来。
脚步声传来由远至近,停在了门口。
盘脚打坐地安意恢复瘫软姿态,靠在石壁上,右手捏紧银刺尖,一定要把握好机会,逃出去。
门打开了,柯映兰出现在门口,把手中提的灯笼插在门边的小缝中,走了进来。
安意看着柯映兰一步一步走过来,猛然暴起,扑了过去.
柯映兰虽然没提防安意的软筋散已解,但她毕竟是习武之人,反应灵敏,见安意暴起扑过来,立即向旁边闪开。
安意心知,这次要是不逃出去,她会命丧于此,手中银刺尖全力朝柯映兰刺了过去。银刺尖藏在安意挽发的那根圆头银钗里,长约三寸五,是唐少茵送给她的礼物,锋利的刺尖,闪着冷冷地寒光,柯映兰赤手空拳,不敢硬接,用轻功再次躲闪开。
安意没有追击,一个箭步,窜到了门外,顺手将门缝边的灯笼拔出,向后掷向柯映兰。柯映兰为避开灯笼,身形一滞,见安意已窜出数尺之远,暗叫不好,踢开灯笼,全力追赶。
安意的轻功不及柯映兰,再加上她又没有进食,全凭逃生意志支撑,后劲不足。柯映兰后发而先至,追到外面时,已离安意两尺远了。
安意侧身,射出银刺尖。
柯映兰头一偏,银刺尖从她鬓边,“嗖”地一声飞过。
“龚砚遒,救命啊!龚砚遒,救命啊!”安意一边呼喊,一边逃跑。
“不许喊,不许喊。”柯映兰行走江湖的经验尚浅,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见她呼喊,也急了,“闭嘴,你给我闭嘴,闭嘴,不许喊,不许喊。”
安意向后一翻,躲开柯映兰攻来的右拳,“龚……砚遒,救命!救命啊!”
“不许喊,不许喊。”柯映兰使出擒拿手,去抓安意的肩膀。
安意自知打不过她,窜到一棵大树后,左闪右躲。
柯映兰被安意这种无赖打法,弄得气急败坏,一不小心,一拳打在了树干上,痛得她倒吸了口冷气,手背也擦出了血,“贱人,我抓住你,一定千刀万剐了你。”
安意不与她逞口舌之快,仍然大声呼救。
黑夜里,呼喊传得远,小龚爷隐约听到了,从屋里飞身掠出,凝神细听,大喜,“是娘子,是娘子的声音。”
正在假模假样安慰小龚爷的程皊,也跟着跑了出来,她的耳力要逊于小龚爷,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就算有,她也不能说有,“七哥,哪有声音?你听错了。你是关心则乱,听风声,也当是她在呼喊。”
“我没有听错。”小龚爷怒瞪她一眼,“闭嘴,别说话。”
程皊瘪瘪嘴,紧跟在他身后,劝道:“七哥,你别这样……”
小龚爷伸手点住了程皊的哑穴,足尖一点,轻盈地跃上了屋顶,屏住呼吸,细心聆听,是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没有听错,还在喊救命,娘子有危险。
程皊看着小龚爷如流星赶月般,朝远处飞掠而去,恨恨地跺脚,柯映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施展轻功跟了上去。
安意的呼喊,不仅小龚爷听到了,带着两百余名护院僧人,跟着于刚上山的德建大师也听到了,还抢先一步到了出事地点。
“两位施主在做什么?”德建大师见两人在几棵大树中间,来来回回穿梭,茫然问道。
“大师救命,她要杀我了。”安意急切地喊道。
柯映兰见有人来了,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心一横,以飞蛾扑火之势,扑向安意,打算和安意同归于尽。小龚爷不爱她,那就杀死他心爱的女人,让他恨她吧!
安意见德建大师来了,稍有点放松,身形停顿了一下,被柯映兰扑了个正着,两人搂在了一起,在地上打滚。
“娘子!”小龚爷刚好赶到,看到了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
好在有惊无险,这里的地势比较平坦,两人没滚多远,就被德建大师和小龚爷给救了回来。
“娘子,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小龚爷上下打量安意,见她发髻散松,左脸红肿,衣裙上全是泥土,十分的狼狈,心疼地问道。
“我还好,只是一些皮外伤。嘶!”安意按住嘴角,柯映兰那一巴掌太狠,刚才她又大声呼救,弄得伤上添伤。
“脸受伤了?”小龚爷紧张地拉开安意的手,仔细一看,像是指痕印,双眉紧锁,“柯映兰打了你?”
安意点点头。
小龚爷脸色阴沉地走到柯映兰面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用了全力,柯映兰被他一巴掌打翻在地。
柯映兰倒在地上,嘴角边有血水流出,面容平静,眼眸是死寂般的黯淡。
程皊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小龚爷他居然为了那个女人破例打女人了!
安意救回来了,事情也真相大白了,不是外人所为,是柯映兰策划了这一切。这两天表面上,柯映兰一直躲在房里“反省”,事实上,她偷偷地下山,雇请人上山,把庵堂里的七个和尚绑了,丢去了左边的林子里,再重新布置了庵堂,然后引小龚爷和安意上山。
德建忙让人去林子里,救那七个和尚,看着执迷不悟,做出此等恶毒之事的柯映兰,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柯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望施主能及早醒悟,不要一错再错,陷入迷障,不知返。”
柯映兰看着站在安意身边,刚才主动去给安意熬粥的程皊,摸着半边红肿的脸,眼波微动,道:“我会这么做,都是受程皊的指使,她说只要除掉……”
程皊脸色微变,没想到柯映兰会咬她出来,矢口否认道:“柯映兰,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你说要上山游玩的,我只是陪你们上山,我那知道你居心叵测,绑了庵堂里的师父,布下这么大的局,来害人啊。”
柯映兰冷哼一声,“要不是你绊住于刚,不让他过来,七哥怎么会误以为你们出了事?为了救你们,丢下七嫂和我在禅房里,让我有机可趁。”
“我没有,我们是不熟悉这里,迷路了。”程皊为了撇清关系,拉于刚为她作证,“于刚你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于刚看着她,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抿紧双唇,低头不语。他是一心念着程皊,处处帮着她,但是在安意失踪时,亲眼看到小龚爷痛苦着急的模样,他没办法昧着良心帮程皊撒谎。
“于刚你哑了,快说话啊。”程皊催促他道。
“程皊,何必要逼老实人说谎。酊醉还是你给我的,晚上在灶房的时候,你还让我赶紧把七嫂杀了,以绝后患。现在不敢承认了?敢做敢不当啊?我做了什么我认,我想嫁给七哥,所以甘愿被你利用。”柯映兰的半边脸肿起,厉声说出这番话,表情略显狰狞。
“我没……”
“行了,事实是怎么样的,大家都已经清楚,不必多说,也无须狡辩。”小龚爷打断程皊的话,冷冷地道。
“七哥,我真的……”程皊被小龚爷犀利带着杀气地目光,吓得把话吞了回去。
安意看着柯映兰和程皊,轻嗤一声,狗咬狗一嘴毛,两个都不是良善之辈。
“大师,这件事圣衣门会给寺里一个交待的。”小龚爷还得替柯映兰善后。
“阿弥陀佛,安施主和敝寺的僧人,能平安归来,是不幸之中的大幸,我佛慈悲,这件事敝寺就不追究了。也请龚施主和安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德建劝道。
“多谢大师不追究此事。”小龚爷只向他道谢,却不打算听他的劝,饶过柯映兰和程皊。
安意唇角微微上扬,对小龚爷不打算饶过柯映兰和程皊的决定,很满意,她不是佛门中人,没那么多慈悲心,谁想要她死,她就要让那人生不如死。
德建双手合十,道:“龚施主,安施主,放屠刀立地成佛。”
“大师,我们没拿屠刀,要怎么放下立地成佛呢?哦,原来要想成佛,要先拿屠刀,阿弥陀佛,信女多谢大师指点。”安意双手合十,一副虔诚向佛的模样。
德建一怔,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小龚爷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说话间,护寺僧们已将那七个,饿了一天两夜的倒霉僧人给救了回来。
一峰庵安置不了这么多人,留下几人照顾那七个僧人,其他人都下山回广教寺。
下山的路上,于刚习惯性地走在程皊身旁。
程皊斜眼看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于刚,我看错你了。居然在背后捅我刀子,你给我滚开,离我远点。”
于刚呆立在原地。
“阿弥陀佛,情执是迷障,放下得自在。施主,当慧剑斩情剑,不要再自苦了。”德建从他身边走过,轻声劝道。
于刚苦笑,十二年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就放下的,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走到半道,安意被路边的杂草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小龚爷及时扶住了她,“娘子,小心点。”
“刚没看清,被草绊了一下。”安意解释道。
小龚爷蹲下道:“娘子上来,我背你。”
“不用,我走的动。”安意伸手拉着着他的胳膊,要把他拉起来。
“听话,快上来。”小龚爷霸气地道。
安意抿唇一笑,爬到他的背上,双手搂着他脖子,娇声道:“相公,走吧。”
小龚爷背着安意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下山。
跟在后面的柯映兰和程皊看到这一幕,都想问问小龚爷,她们究竟那点不如安意?为什么他的温柔痴情只给她?
回到广教寺,小龚爷理由充足的和安意共用一间禅房。
柯映兰和程皊也被安排住同一间禅房,小龚爷还请德建大师派了八名护寺僧在门外看守她们,免得这两人又闹出什么妖蛾子来。
门一关,程皊立刻责骂道:“柯映兰,你这个卑劣的贱人,明明是你的主意,居然反咬我一口。”
柯映兰径直抖开被子,和衣躺下了。
“喂,你别装耳聋,你给我起来,说清楚。”程皊走到床边,厉声道。
“说什么?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柯映兰坐起来看着她,“难不成,你以为还有机会嫁给七哥?”
“我大哥和七哥过命的交情,只要我大哥帮我,我就可以嫁给七哥的。”程皊语气里透着心虚。
“过命的交情?”柯映兰不屑地嗤笑,“我父亲是七哥的师叔,从小看着他长大,我们两家是从父辈起就有的交情。我这次破釜沉舟,想争取最后的机会,可惜失败了,我知道我没有机会了,你也别幻想了,你也没有机会了。”
“要不是你供出我来,我怎么会没机会?”程皊不满地道。
柯映兰挑眉道:“事情是我们一起做的,凭什么要我一个担起所有的责任?你用不着害怕,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要了我们的命。”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害怕了?我才不害怕,我们金刀寨可不是好惹的。”程皊抬起下巴,倨傲地道。
柯映兰冷笑一声,再次躺了下去,拉上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程皊撇撇嘴,到另一张床上睡下了。
一夜平静地过去了,次日,小龚爷一行人辞别净祥大师他们,离开广教寺,前往金刀寨。
在去金刀寨的路上,柯映兰和程皊除了不愿和安意同桌吃饭,还算老实。
安意知道她们是担心她在饭菜里下毒,勾唇冷笑,不和她同桌吃饭,她就没办法下毒了吗?她们实在是太小瞧她了。
离金刀寨还有十里路,程皓已闻风而至,远远地挥手道:“龚七弟。”
“大哥。”程皊拉开车马,从马车飞掠而出,朝着程皓跑去。
程皓展开双臂,接住扑过来的程皊。
程皊凑到程皓耳边,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
程皓的目光落在了安意身上,带着审视和戒备。
小龚爷微皱了下眉,拍马上前,拦在了安意前面,对上程皓的目光。
程皓眯了眯眼,精光一闪而过,抖抖缰绳,催马前行,到了三米远的地方,翻身下马,拱手道:“龚七弟,好久不见。”
小龚爷也下了马,拱手道:“程大哥。”
客套了几句,相互见了礼,程皓请小龚爷等人去金刀寨。
安意道:“相公,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程寨主了,把话说清楚,就走吧,还有事情要解决。”
小龚爷知道安意因程皊的原因,对金刀寨和程皓也很排斥,顺她之意道:“程大哥,我们就不去寨子里。这件事情……”
“龚七弟,我们别站在路边说话,前面有间茶寮,我们边喝茶边说。”程皓笑道。
一行人前行五百米,去前面的茶寮坐下说话。
小龚爷把一峰庵的事说了出来,程皓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程皊对小龚爷的痴恋,他是知道的,也默许了程皊为嫁给小龚爷做得那些事,但是这一次程皊做得太过份了,杀妻夺夫,天理难容。
“七弟,七弟妹,这事程某一定给你们一个交待的。”程皓沉声道。
“不知道程寨主,要给我们一个怎样的交待?”安意问道。
程皓语噎,他是很生程皊的气,但是要重罚从小宠到大的妹妹,他还是舍不得。对程皊,他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小龚爷眸色微冷,娘子预料的没错,不能指望程皓管教程皊。
安意看了眼站在茶寮外,神情轻松的程皊,起身道:“相公,要说的话说完了,我们走吧。”
“程寨主,告辞。”小龚爷改了对程皓的称呼。
“龚七弟。”程皓起身喊道。
小龚爷牵起安意的手,往外面走去。
“龚七弟,请留步。龚七弟,请留步。”程皓追了出来,“我知道皊皊这次做得很过份,我让她过来给两位道歉,请……”
“程寨主,不必让令妹过来道歉了,有些事情不是道歉,就可以的。”安意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对程皓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非常的不满。
程皓皱了皱眉,看着小龚爷,道:“龚七弟,你是知道的,皊皊比较爱胡闹,有时候做事是过火点,但她是有分寸的,她不会真得要害人性命的,她……”
“既然程寨主管不好令妹,那我们只好越殂代疱。我们也是有分寸的人,不会要她性命的。”小龚爷对程皓也动真怒,嘲讽地道。
程皓以为小龚爷要对程皊动手,拦在他面前,道:“龚七弟,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管教皊皊的,保证她不会再犯。”
“程寨主只能保证她不会再犯,那她先前犯的错,程寨主打算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吗?”安意诘问道。
“龚七弟,男人谈事情,女人在旁边插嘴,太不像话。”程皓的意思,是要小龚爷管管安意。
“我家拙荆作主。”小龚爷正颜道。
安意满意地对小龚爷灿然一笑,道:“相公,我们走吧。”
小龚爷扶安意上了驴,然后翻身上马,看着站着没动的柯映兰,冷声道:“还不上马。”
柯映兰从于刚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了马。
安意拍拍白驴的头,“小白,走吧。”
白驴听话地抬起驴蹄,轻快地向前迈了一步,驴铃丁当作响。
程皓见小龚爷三人就这么离开了,没有对程皊做什么,松了口气,等回到寨子里,吃晚饭时,他才知道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程皊的筷子刚伸向雪冬山鸡,于刚就拦住她,道:“皊皊,七嫂说,你不能吃荤腥。”
“她算什么东西,还能管着我吃什么。”程皊怒道。
“七嫂说,你吃荤腥会肚子痛的。”于刚道。
“怎么可能?”程皊不听,执意要吃山鸡等荤腥。饭后一刻钟,腹痛如绞。
程皓见状,一把抓住于刚的手臂,急声问道:“那女人还说了什么?”
“七嫂没有说什么,就是让我告诉皊皊,以后不要吃荤腥,吃了会肚子痛。”于刚道。
“大哥,那贱人肯定给我下了毒,我肚子才会这么痛。大哥,你快去追她,让她把解药交出来。”程皊痛得在地上打滚,“啊,痛死我了,好痛,好痛,大哥,你快去啊。”
程皓看着痛得脸色苍白的程皊,双眉紧锁,那女人既然敢对程皊下毒,是绝对不会轻易交出解药,他去找她,不过是自取其辱,他堂堂金刀寨寨主,怎能向一个女人低头?这世上又不只有她会解毒,“去请齐郎中来。”
齐郎中很快被请了来,但是他无法替程皊解除疼痛,也查不出她中的是什么毒。
就在程皊以为她会被痛死去,肚子不痛了,“咦,不痛了。”
“不痛就好。”程皓和程皊以为这就结束,却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从这天后,程皊只要一沾荤腥,就会痛得死去活来,接着吃了好几天的素菜,受不了,“大哥,我不要每天都吃青菜、萝卜,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小妹,大哥会找人来给你解毒的,你先忍耐些,这些日子就先不要吃荤腥。”程皓不愿向安意低头。
程皊开始了漫长的吃素生活。
与此同时,坦然承认一切,并表示愿意接受一切惩罚的柯映兰,被执行了门规,杖刑百下。
安意看着被打得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柯映兰,叹了口气,她都只剩下半条命了,又怎么好再继续追究?于是暗中解了她体内的毒。
从观音庵回来的沈融三人,不知道在了尘手上,受了什么样的教训,乖顺多了,看安意的目光,怯怯的,带着惧意。小龚爷家有毒妻的传言,也因此在江湖上传扬开了。
江湖上的传言,安意不但不在意,反而对这个毒妻之名,还挺满意的,如果这样能挡住那些狂蜂浪蝶,那就太好了。
过了重阳节后,两人启程回京城,十月初二,顺王要成亲,做为长兄长嫂,他们必须得参加。
九月二十二日傍晚,两人回到了京城。
函王府在容嬷嬷、芳蓉和香芹的联手看管下,井井有条,府中下人,各司其职,安分守己。
安意满意地奖赏了三人。
第二天,小龚爷和安意进宫去见皇上。
皇上看到两人回来,非常高兴,眼含笑地问道:“喜儿,在外面好玩吗?都去了哪些地方?”
“好玩,我们去了玄武湖,泛舟湖上赏荷花;去了雨花台,捡了许多漂亮的雨花石,去……”安意把去过的地方数了一遍,“这些是王爷和我给父皇带回来的小礼物,希望父皇喜欢。”
“喜欢喜欢,只要是你们送给父皇,父皇都喜欢。”皇上笑道。
两人陪皇上说了一会话,依礼去慈宁宫见太后。
太后娘娘拒见两人,打发个宫女出来道:“娘娘在礼佛,还要一个时辰才会出来,王爷和王妃若是有心,就在宫门外跪下,磕三个头吧。”
小龚爷和安意对这个虎死不倒威的太后娘娘,无语了,都已经这样了,她居然还想用这种方法来羞辱人。两人不可能会依太后的意思,跪在宫门处磕头,淡然地转身离去。
在宫里陪皇上吃过午饭后,两人出宫,直奔安家。
罗氏数月没有看到女儿,一见面,就把安意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背,道:“你这丫头,在外面玩野了,都不知道回家了!”
“哪有不知道回家,我这不是回来了。”安意在罗氏撒娇,“娘,我好想你哟。”
“只想你娘,就不想爹啊?”安清和问道。
“也想爹。”安意笑道。
“爹娘都想了,那有没有想过大哥?”安康凑趣地问道。
“想了,都想,想了二哥,舅舅、舅娘,还有舅娘肚子里小宝宝。”安意伸手去摸周蘅的肚子,“宝宝,我是姐姐,我回来了。”
父母问的问题大同小异,不过回答问题的人换成了小龚爷,而两人都隐瞒了那些不好的事,报喜不忧。
在安家吃过晚饭,夫妻俩回王府。
九月二十四日,去惇王府见太妃。
从惇王嘴里,知道了京里的局势。
四王在皇上的全力打压下,老实了许多,不敢再搞小动作。朝中官员大换血,大多是忠君派、保皇党。这几月,京里呈现一派祥和景象。
九月二十五日,安意去见胡清月,小龚爷进宫陪皇上下棋。
“小粥粥,这是你十九姨,来来来,让你十九姨抱抱,然后撒泡尿在她身上,让她赶紧给你生个小弟弟小妹妹出来玩。”胡清月边说边把小粥粥塞给了安意。
安意在小粥粥脸上亲了一口,“小粥粥,别听你娘的,十九姨这是新衣服,可不许撒尿。要撒,到你娘身上去撒啊。”
小粥粥似乎听懂了,咧开露出小白点的小嘴,冲着安意笑,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哎呀,小粥粥长牙了。”安意惊喜地道。
胡清月拿帕子给小粥粥擦了擦口水,道:“前两天才冒出来的,不停地流口水。我照你说的,做了磨牙棒给她吃,她可喜欢吃了,一天能吃三四根。”
逗了一会孩子,奶娘抱小粥粥下去喂奶,姐妹俩坐在罗汉榻上吃着甜品,闲话家常。
安意从张家回到王府,芳蓉拿进来一叠帖子,“王妃,这是今天收到的帖子。这几张是拜帖,这几张是请帖,这几张是问安帖。”
安意放下茶杯,接过请帖,翻看了一下,道:“都推了,告诉大管家,闭门谢客。”
“是,王妃。”芳蓉拿着帖子退了出去。
九月二十六日,安意去齐国公府,给齐佳音添妆。
做为夫家的嫂子,是可以不去添妆的。当然夫家的嫂子如果愿意来添妆,对新娘而言,是件增光添彩的事。安意和齐佳音接触过几次,觉得她是个聪明人,愿意给她全这体面。
数日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十月初二,顺王娶妻的大喜日子。
安意是长嫂,俗话说,长嫂如母。顺王这小叔子的婚礼,她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偷懒,必须以主人的身份接待来贺喜的女眷。
到了吉时,太监匆匆进来禀报安意,“王妃,花轿到门口了。” 一众女眷说笑着,去前厅观礼。
过了一会,喜乐响起,安意看到顺王穿着大红吉服,捏着红绸的一头,从外面进来,红绸的另一头是穿着凤冠霞帔的齐佳音。
第二天早晨,顺王带着齐佳音进宫行礼。
皇上虽不喜这个儿子,但是看在齐国公府的面子上,到也没给他难堪,该赏的都赏了。
太后和各宫主位娘娘皆有赏赐。
十月初六,是安意十六岁的生日,也是她嫁给小龚爷后,过的第一个生日。
皇上爱屋及乌,赏了一堆东西给她。
府中的下人们,都来给安意叩头祝寿,唯有小龚爷和没事人一样的,连句祝福的话都没说。
“相公,什么书这么好看?也给我看看啊。”安意笑问道。
小龚爷头也不抬地道:“《湘楚游记》,写的是楚湘大地的山山水水,等我看完了给你看。”
安意抿了抿唇,随手拿起一本书,坐到旁边翻看起来。
小龚爷抬眸看了看她,唇边闪过一抹浅笑。
吃过晚饭,小龚爷帮安意披上狐裘斗篷,牵起她的手,“娘子,我们出去散步吧。”
言罢,还吩咐丫鬟们谁也不许跟来。
安意唇角微扬,他要玩惊喜浪漫,她当然要好好配合,顺从地随他出门,任由他带着去了府里一处宽旷的厅院。
小龚爷松开安意的手,拍了两下巴掌。
十六个下人,扛着圆筒状的东西,从藏身的地方跑了出来,把圆筒放在地上,跪下向两人行礼。
“起来,放吧。”小龚爷道。
“嗖”火炮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炸开,满天花雨,组成了一个“恭”字。第二个火炮也放了下去,是个“祝”字。八个火炮都放了上去,组成了“恭祝娘子福寿康宁”。
八个字颜色各异,高悬在漆黑的夜空,华丽夺目。看着烟花慢慢隐去,安意问道:“你什么时候找人做了这些?”
“年初的时候,就找人做了,等着今天放给你看,喜欢吗?”小龚爷伸手搂住安意的肩,凝视她的双眸,笑问道。
“喜欢,谢谢相公。”安意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啄一口,今年他的生日,他们在旅行途中,她仅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明年换她给他惊喜和浪漫。
小龚爷回了她一个轻吻,笑问道:“我还让他们做了些小的,你想不想放?”
“想。”安意脆声应道。
小龚爷让下人把烟花筒拿来,“娘子,我们来比一比,看谁放得多好不好?”
“好,输了的人照老规矩来办。”安意欣然应战。
下人把引火用的香,送了上来,退到一边去,不打扰两位主子的兴致。
“砰!”烟花带着火星窜了出去,伴随着脆响,四散炸开,丝丝缕缕,宛若绚丽的卷须菊。
一个个五彩缤纷的烟花,被两人放上了夜空,朵朵烟花竞相绽放,流光溢彩,灿烂夺目。
绚烂的夜空下,是开心的如同孩童般的两人。
岁月绵长,和有情人,做快乐的事。
初八,一道圣旨下发到函王府。
函王封地长沙府,湖广行省为他的邑地,年后择日就藩。封地在衡阳的恒王,改封肃王,就藩兰州。
此旨一出,满朝皆惊。惊的不是就藩,封王后,一般在成亲后,都会就藩,惊的是这邑地,给得太宽,一个行省都归函王了,还是富足的湖广。
不过函王就藩,也就意味着皇上无意立他为储,其他皇子的希望就增大了。
“怎么是长沙府?长沙离零陵还有很久呢。”安意等宣旨的内侍走后,噘着问小龚爷。
“零陵没有现成的府邸,要重建,劳民伤财不说,还不知道会修建几年,我觉得没有这必要,就和父皇要了长沙府,那里有现成的王府,修葺一下,就能入住。”小龚爷长臂一伸,将她抱起,放在腿上坐站,亲了亲她的脸颊,“整个湖广行省都是我的封地,我们在封地里,随便去那都行,在零陵长住也没关系。去岭南看你师父,也很方便。”
“嗯,相公考虑的很周全。”安意笑道。
“为夫费尽唇舌说服父皇,让父皇答应让我就藩,娘子是不是应该奖励为夫一下啊?”小龚爷嘟起嘴,讨要亲吻。
安意顺了他的意,送上香唇。
紧接着十月初十,皇上的另一道圣旨,下发到了顺王府。
顺王封地长春,长春为邑地,年后择日就藩。
有函王就藩一事在前,顺王就藩的事,也就不让人惊讶了,虽然两人的封地面积相差甚远,但是谁让函王更得圣心呢?
小龚爷是主动请求就藩,顺王是被迫接受就藩,这心情自然好不到那里去,精美的宫制瓷器碎了好几件。
“王爷息怒,这日子还没定下,还有变数。”幕僚在一旁安抚他道。
“还能有什么变数?父皇为了让本王就藩,连那个野种都舍弃了。”顺王脸色铁青地道。
幕僚压低声音道:“王爷,那安氏根基浅,帮不上忙,王妃出自齐国公府,这齐国公深得皇上信任。”
顺王眼中一亮,脸色转缓,“本王去见见王妃。”
次日,齐佳音回了一趟娘家,跟齐国公说了顺王的意思。
齐国公沉吟良久,道:“回去告诉顺王,听从圣意,方得平安。”
齐佳音把这句话,转告顺王。
当天夜里,顺王没进齐佳音的房,睡了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婢女。
齐佳音从婢女口中得知此事后,连眼皮都没抬,继续拿线穿针,只是那手微微颤抖,线穿了几次,都穿不进针孔。
顺王俩口子因就藩的事,闹得分房而居,函王俩口子却因这事,好得蜜里调油。
到了腊月二十七,朝堂封笔,宫里不时有封赏到各府中。
午后,安意小睡起来,正好赶上皇上派人来送赏赐,换上正装,和小龚爷去正殿跪下接赏。
皇上赏赐了亲手写的春联和福字以及两盘金桔、两盘苹果。得了春联、福字、金桔和苹果的,只有两府,是一个惇王府,一个是函王府,其他各府,或得春联、或得福字,或得金桔、或得苹果。
到了大年三十,小龚爷和安意一早进宫,去给皇上磕头,在宫门外遇到了顺王和齐佳音。
顺王的脸色不是太好,齐佳音的脸色与他的相差无几。
丰神俊朗的小龚爷和娇俏可人的安意,与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哥,大嫂。”顺王勉强挤出点笑容来。
齐佳音也跟着喊了声,大哥大嫂。
“二弟,二弟妹。”小龚爷和安意笑着回应他们。
四人一起进了宫,齐佳音眼尖地看到小龚爷和安意,垂在衣袖里的手,十指相扣,眼中闪过一抹羡慕。
除夕过后十五日,就是元宵佳节,在小龚爷再三催促下,皇上很不情愿地让钦天监去择选吉日。
二月初十,大吉,宜出行。
在这天,函王和顺王一起离京就藩,兄弟俩一个南下,一个北上。
小龚爷和安意再次离开京城,前往小龚爷的封地长沙府,在那里,他们将开始他们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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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经过治疗,我的手好多了,觉得七天肯定能码出三万字来,但是我没预料到,老公出差,婆婆突然生病住院,需要我回老家照看。
因为走得急,再加上我以为大姑姐她们会很快来接手,去一天两天,我就能回家,就没再上来请假,可是没想到需要这么多天。
我没有请假,又没有更文,急死我了,可是我还不能表现出来,怕婆婆误会我不想伺候她。没能如约上传大结局,我感到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