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转了马头,对孙绍祖冷笑着丢下一句:“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儿出息了。”话音未落,她双腿一夹马肚子,那匹大马长嘶一声,转眼间就绝尘而去。
“娘……娘子……你别……”薛蟠的脸色都变了,也顾不上想其他的,哭叫着就追了上去,这里孙绍祖面色转了几转,忽听宝玉气愤道:“你还是个官军吗?连个女流之辈都比不上,你若不去,把马给我……”
一句话激得孙绍祖心头火起,心想那个泼妇看不上我也就罢了,她的确勇猛如夜叉。他妈的你一个娇滴滴的少爷,成日里只在闺阁厮混,竟然也看不上我?心里骂着,却也被金桂那毫不犹豫的行为激起了心底那一腔还未退却的血勇之气,大声叫道:“奶奶的,今儿就不信了,咱们这么些老爷们儿,竟然要让一个女人抢了风头,兄弟们,给我追。”
金桂其实不太会骑马,只是动作伶俐,所以刚才上马也毫不费劲。好在她前世里看的小说电视够多,知道骑马最要紧的是握紧缰绳,而薛蟠这匹马又是良种好马,经过了训练之后才给人骑的,马性通灵,这匹马也认得这是自家女主人,主人在她面前还矮半头呢,因此十分配合的撒了欢儿开跑,倒没让金桂操多少心。
那些悍匪的马奔袭而来,此时又溃逃而去,且多数受了轻伤,脚力如何与薛蟠精心挑选的良种马相比,不到一会儿功夫,已经被金桂追上。这时候金桂血性上来,一心只要救香菱宝蟾,也不管自己的安危了,追上去后便是没头没脑的一顿马鞭子,那悍匪不妨身后有人追来,顿时吃了一记,大叫一声,回头擎起大刀就砍向金桂。
难得这女人彪悍至此,这个时候也没慌神儿,眼看着那大刀砍下来,却不是什么力劈华山之势,便知这人大概胳膊受伤,以至于本该大开大合的一刀都没有砍出气势。她抓住了机会,一把扔了马鞭子,说时迟那时快,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抓住了那刀柄,然后在马上一抬脚,竟正中对方心窝,将那受了伤的悍匪从马上踹飞出去。
只是这一个动作的幅度也够大的,金桂踢中了对方,自己竟也险些栽下马去,连忙死死握着那缰绳,好不容易将身体调稳了,她生怕香菱和宝蟾知道落在敌手会咬舌自尽,于是忙高喊道:“香菱宝蟾莫怕,我来救你们……”
那香菱宝蟾被横在马上,的确以为是必死的。只是被颠的头晕眼花,没办法咬舌头,此时忽然听见自家奶奶的喊声,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呢,然而须臾间,就听头上的悍匪咕噜着骂了一句,竟是她们听不懂的语言,接着那马就更加颠簸起来。
孙绍祖和薛蟠等人赶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情形:金桂披头散发,拿着一把大砍刀缠住那几个悍匪,在小小的一个马队里横冲直撞。身上的浅蓝色缎子衣服被血染红了大半,也不知道是别人的血还是她自己受了伤。
这一副宛如修罗在世的模样震的这些大男人们连话都说不出来,忽见薛蟠红着眼睛举着马鞭子就往前冲,一边大叫道:“拼了,你们这些畜生敢伤我娘子,我和你们拼了。”话音未落,竟然已经冲进了马队里,孙绍祖这才醒过神来,大叫道:“兄弟们,他们不行了,立功机会就在眼前,冲啊。”
官兵一冲上来,这场战斗立刻就没有了悬念。金桂还好,她毕竟有功夫在身,虽然受了伤,但很会躲避,倒不至于都是致命伤。但那薛蟠,自小养尊处优,半点功夫不会,上来了也只是送死罢了,一个乱砍的招数都没使完呢,就差点儿被人家削了脑袋,幸亏是金桂看见了,拼死将他的马尾巴一拉,才让他险险避过这一刀。
那马尾巴吃痛,却受了惊,胡乱颠了一圈,恰好出了战斗圈子,官兵们这时候想到功劳,想到之前战死在地上的同袍,一个个红了眼睛似的一拥而上,够不着马上的人,便专砍马腿,何况还有几个骑兵对付人呢,因此很快便把几个人收拾干净,香菱和宝蟾本是横在马上,此时没人抓着,便掉了下来。
金桂连忙下马,抢上前去将香菱和宝蟾紧紧抱住,披散着的头发倾泻下来,于她平日里高贵美丽的模样实在有些妨碍,她却顾不上这个,感觉到怀里的两个身子抖得厉害,连忙拍抚着笑道:“好了好了,没事儿,没事儿了,没被他们抢走……”
“奶奶……奶奶……”香菱和宝蟾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紧紧抓着金桂的衣服,宛如两只差点儿被老鹰叼走了的小鸡终于被母鸡给救了下来,死抱着她不肯放手,也说不出什么来,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叫着“奶奶”,哭了个昏天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