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楚他所侍奉的君性子了,看似圆滑游刃有余,实则骨子里却如同横刀的钢脊那样宁折不弯,如果闽*队被击破,恐怕李捷宁愿战死在军中也不会低头投降。
那样的话,就算再不甘心,杨翊都需要考虑闽国继承人问题,李让是他的学生,正如同其名,礼让,太平盛世如果他做一个守成之君可能是一代明主,可如今政治动荡下面临为闽王复仇的大环境下,李让扛得住吗?
另一个选择李恭还年幼,如果选择权臣辅佐,奋起全国之力到未尝不是个好主意,问题是,自己时间不多了,选谁来做这个权臣,将来不会夺去这天下又是一个问题。
七十二声景阳钟响渐渐停息,从一肚子事回过神,再没注意桌子上的地图,杨翊叹息着扭头也出了门,不论如何,在消息确定之前,他必须做好人臣本分,守好李捷留下的江山!
好好整理了下头上戴着的进贤冠,推开了前来搀扶的宫廷从人,杨翊大步流星的出了延英殿。
太阳的光辉终于刺破了浓郁的雾气,照耀在闽王大殿上,通过层层检验,对比鱼符验明正身后,数百个有资格上朝的大臣在各部主官领头下,鱼贯进入了宽敞的大殿,进挨着的红色大官袍犹如一大片红云般。
大殿中早已经被收拾好,一个个蒲团坐被宫人整齐的分列在殿两旁,若有若无的青烟在殿中弥漫着,那是上好的龙延香,云雾缭绕与淡雅的香气,更为这大殿增添了不少庄严肃穆之色。
本来应该位列在最前沿的紫袍宰相以及三公九卿们如今却是稀稀拉拉,除了杨翊,李捷的叔辈江夏王李道宗等寥寥几人,就算如李绩,宇文节,韩媛等长安避难而来,被赋予重任的关中老臣都是一身红色官袍。
为了防止重臣叛乱,重蹈上次覆辙,这一次权力中枢几乎都被李捷带去了中东,后来李捷在泰西封会盟西北诸多民族番邦,剩余一些大员如光禄卿萧娄竟,宗正卿李道玄等也都被招去了美索不达米亚。
如今维持朝堂运转的,多是各部副职,而且凤台栾阁宰相不在,失去联系一个多月,大量事物都因为缺乏决断人积压了下来,这种情况下,站在朝堂两列的文武大臣,几乎都有一股忧色与躁动。
强忍着一肚子事物,一个个大臣抱着笏板恭敬的等候在下方,只不过今天队形却有些乱,薛之观周围明显多出个空缺,不自觉中,挨着他的各部侍郎拉开一段距离。
高出一块的丹庭上,还是那个缴获天竺戒日王的纯金莲花宝座,只不过又添加了个九龙盘旋的外框靠背,让群臣等了一小会儿后,披着凤冠霞帔盛装的萧蛮儿这才与满是紧张,裹在宽大的黑衮龙袍监国李让漫步走出,依次坐在了金灿灿的金莲花椅以及背后的垂帘后。
因为她们代行的闽王大权,臣撩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甩袖叩拜跪伏在地上,口中高声称颂起来:“臣等叩见闽王千岁,殿下万福金安!”
“免礼平身!”很小大人的挥起大袖,李让洪亮的嚷着。
又是叩谢后,群臣向两边分列而坐,到底心里藏不住事儿,从一坐下萧蛮儿锐利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薛之观身上,只不过相比于昨日的锋芒毕露,今日薛之观格外的低调,默默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黄门侍郎拉长了音调宣布朝会开始,每一个官员都是紧张的整理了下笏板,外头,金瓜武士大力的推动下,厚重的殿门轰然关闭,将殿内殿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只不过殿门刚刚关闭,忽然间步履森严的脚步声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披着结实的战甲,一队队的禁卫如同黑色的洪流那样,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殿阁之外,一把把锐利的长槊长戟杀机腾腾指向殿堂。
这一切却被大殿厚重的大门隔绝,殿内人一无所知.
另一头,数十个骑兵四个方向奔出宫殿,带着王命去撤换四门的守将,对于异动的四门守将,老杨翊已经失去了信任。
不过北门的朝廷信使才刚刚奔出宫门几百米,迎面未散去的浓雾中,忽然整齐的阴影若隐若现扑面而来,而且密集的马蹄,脚步声踩踏在石板路上发出数不清的声响,当即心头一惊,举起长槊,传令校尉高声大喝着:“前方何人?”
突然停顿了下,片刻后,密集如蜂的马蹄声轰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