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金山上的涓涓细流汇聚成宝兴河向下流淌,到飞仙关召集起玉溪河、天全河和荥经河,四水合流,而成青衣江,过雅州,收入周公河,过洪雅,收入花溪河,江流穿过夹江千佛岩,于草鞋渡注入大渡河,两者一道于嘉州城外巨佛脚下汇入岷江。
青衣江上,草鞋渡前,天清气朗,峨眉山尚在远眺之间,两岸古木渐绿,水鸟低飞高旋,于渡口嬉戏,艄公在不徐不急的桨橹声中渡过一船又一船的过客。
草鞋渡是进出嘉州城最重要的一处渡口,青衣江以南的十里八乡,无论是士子官绅,还是商贾豪客,进嘉州城必定要在草鞋渡坐船渡河。
草鞋渡更是嘉州游子离别临望之地,不知多少乡愁寄入青衣江水中。
此刻青衣江中的一只摆渡木船上,除了摇桨艄公,还坐着三个外地口音的青年,其中两个身躯凛凛,脊背挺直,脸部线条也比另外一个书生样的青年硬朗许多,怀中各自抱着一把长刀,眺望着草鞋渡对岸飘摇着旌旗的茶肆,其中一个抱刀的青年道:“嘉州城近在眼前了。”
那青年书生微笑,柳叶般的眸子里映出淡淡的期待之色。黄昏的水面有些凉气,他身子比那两个弱了许多,忍不住咳嗽了一下,另一个抱刀的青年把长刀放下,从行李中取出一件薄氅,轻轻地披在青年书生的身上。
青年书生朝他一笑,微微欠身道:“我若是有大哥二哥这般底子就好了,也不用备这许多物什,还劳你们随身带着。”
被称作大哥的青年笑道:“你尽说些体面话,既然你叫了我这么些年大哥,自然要保你周全,不然回去可得被义父和先生骂死。”
另一个抱刀青年也道:“要是连大哥二哥都不护着你,还有谁能尽心护你?”
“不是还有小双妹妹么……”被称作大哥的青年随口说道。
两个魁梧青年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大笑了几声,让得那位青年书生赧颜汗下。
原来这三人就是到离开嘉州城后去往峨眉山祭拜许榖归来的程汝亮及杨门七子中的老大杨文恭和老二杨文敬。
“嘉州城里不知乱成了什么样子,你走的时候可是大张旗鼓地把消息传了出去,他们不会连五个人都找不出来吧?”杨文恭一脸坏笑地看向程汝亮道。
杨文敬提醒道:“大哥,那小太子不还算一个吗?只用找四个就行了。”
程汝亮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薄氅,轻声笑道:“嘉州棋坛积弱已久,就算许韶台愿意出面也不可能找齐五个一流棋手,到了那个局面,那位岳老先生就不得不出来露个面了。”
“为什么一定要那老头出来?”老二杨文敬不解道。
程汝亮笑吟吟地回答他道:“先生说了,嘉州棋手中,可敬者无非许老先生和岳老先生二人,许老先生之可敬,在其对于围棋的热爱与真诚,而岳老先生之可敬,在于其势弱时不屈不馁的气度,如今许老已死,却还留有一本旷世闻名的棋书,而岳老的风度,许久都没有人知晓了。”
杨文敬又问道:“那老头若是输于你手,不是晚节不保么?”
程汝亮瞻望着远方逐渐接近的江岸和愈发清晰的飘摇着的茶肆青旗,笑而不语。
杨文恭苦笑一声,轻轻地敲了下杨文敬的头,也不复言语。
艄公轻摇桨橹,渡船稍快了些。
……
……
梁园茶楼,一楼大堂内,众多棋手相聚于此商讨如今嘉州棋坛最紧要的事。
卢孝直殷切的望向台下的瘦削中年道:“德伦兄,你所说的另外一人是谁?可有如许韶台一般的实力?”
瘦削中年冯德伦摇头道:“应还远不如许韶台。”
老马原以为他所说的另一人也是一个棋力非常的青年棋手,谁知冯德伦如此说,于是骂道:“既然远不如那许韶台,还提他作甚?”
众棋手也是这么个想法,既然远不如他,何必提出来,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冯德伦苦笑道:“诸位有所不知,嘉定州学的学正陆平与我乃是好友,听他讲州学里有个新入学的廪生,年不过十三四,此子善弈,陆平棋力与我相仿,却也只能堪堪胜过他,我以为只要能让这个小秀才出战,虽然赢不了程白水,但也能让天下棋手都知道我嘉定也是有天才后生的,输了也不掉身份……”
十三四岁的廪生,那可是个前途一片光明的秀才郎啊,若还善弈的话,称作天才也毫不过分。
卢孝直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泽,“陆学正的棋艺我也知晓,若是你所言不假的话,这位小秀才确实是个好人选。”
正在众人喜形于色之时,冯德伦却道:“但也有个难办的地方……”
老马忙问道:“如何难办?”
冯德伦支吾道:“你们知晓这位秀才郎的父亲是谁?”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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