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下人给我惯的,越来越无礼。”她起身开门,吩咐下人奉茶。
颜清在她站起来时,跟着起身,在她转身往回走时,再次施礼:“谢夫人关照,我现在是嫌犯,京兆老爷用茶点在公署招待我,实在已是我的荣幸。”
陈氏这才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你这丫头挺会说话,坐吧。”
她在说“挺会”一词时加重了语气。
颜清何等聪明,本就一直在避免将李京兆卷入安康郡主谋害自己的案子里,陈氏这样说更证明了这一点的重要性,她接下来会更加谨慎措词。
“谢夫人夸奖。”颜清听话坐下,随着她深入分析自身的案件,脸上的死气和苍白逐渐退却,自信而睿智令她比平日更加美丽出众,像漆黑夜空中的一轮冰月。
“京兆老爷,夫人,十日破案绝非信口开河,我懂制香,还能分辨各人身上的气味,他用过什么香,去过哪里,只要身上残留哪怕一丝气息,我都能辨别,除此之外还懂各种奇奇怪怪的古文、符号等。”
自三岁起,沉浸到死亡前,一共十三年有余,加上过目不忘的本领,足够应对各种疑难杂症。
李京兆脸色变幻不断,听上去好像非常厉害,通常说得越动听的人实际上办事能力越差,如纸上谈兵。不过颜清让他想起了赵禾,希望她和赵禾一样,说到做到。
他当机立断,请颜清到书案,一问便知。
“颜姑娘,死者死状可怖,你做好准备。”
宽敞的书案上铺着画师绘下所能找到的死者的残骸,十分血腥残忍。
颜清以前遇见死人,无论他以何种方式死去,都会做恶梦,后来她感觉自己比所做的恶梦还要可怕之后,只做好梦。
“好。”她装模作样一会儿,才走到李京兆旁边,陈氏自是不会过去的,她看也不敢看,光听说了案件一些情形已经几宿睡不好吃不香。
李京兆指着那副绘着背部刻有颜字的画,此画是按人体十比一的比例画的,将能寻到的残骸拼接在一起,残缺的部分留白,左边是正面,右边是背面,因仵作验过下方隐私没有刻痕,所以画了亵裤,而胸膛坦埕。
“你先给本府分析这个死者,为何是她,符文何意,空缺的身体何意,颜字何意?”
颜清先自上而下把整幅画刻进脑海,惨无人道的暴行一点一滴重现,悲伤、愤怒在心中滋生。她钜细无遗地查验死尸,自顾自地把抬眼第一眼能看到的毛笔取来,再捉起一张白纸,记下思索出的信息。
“颜字代表的是我无疑。”她一边说一边用左手指向女死者的左肩,胸膛正中位置,右脚板正面,分别刻了大篆体的青头,竖形水纹,反过来的下弦月。
“水纹作清部首,这是大篆青头加上下弦月,正是清字。这三个符号当下,下弦月除了说明他一定会将我拿下的意思外,另外应该是暗示我的身份地位没有他高。他应该是官家弟子出身,或者说他本人曾是个官,能铤而走险并降服一众亡命之徒为他办事的,本身肯定懂武艺。应该比我父亲官位高,所以我在下。”
一番言之凿凿的分析。
李京兆可以说是震憾,也茅塞顿开,沉吟道:“赵禾在你落水那日救了你,本府担心他会遭到打击报复,立刻派他前去金陵协助你父亲查案。你前去连溪寺遇伏那日,是他一路追寻半路上发现的另一帮恶徒,才会顺手救下你。他告知本府,说是恶徒的首领想俘虏你。”
“这么说来,那个首领和这件大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没错,所以颜清才有这样的把握,案子牵涉的范围太深太广,应该是化整为零,看上去如大海劳针,但对于她来说反而不太难,因为对方太过炫技了,越是复杂留下的破绽越多,只要找到那根串连的线即可,而且对方留下各式各样的记号,已经证明他在挑衅官府。
一般江湖人氏极少主动招惹官府,甚至避之而无不及,江湖人氏之间的恩怨斗争官府也不会去过问,除非滥杀无辜。
因此颜清才会说对方有官府的背景。
李京兆提到了赵禾,那日对她的遭遇先是冷眼旁观再现身收尾的捕头,居然是她的救命恩人?不对……即使他不跳入河中,她也能自救,只是他的大胆的善举更能让她明正言顺地活下去。
还是于她有恩。
欠的人情有点多……
她很快拉回思绪,扭头看向李京兆,“您觉得我有资格和您做交易了吗?”
李京兆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来,坐。”
二人走到桌子还是面对面坐着。
这时香茶已煮好,下人轻轻敲门,陈氏亲自去接,给颜清满上一杯。
“颜姑娘先喝口茶再谈。”陈氏语气温和,眉目透着对颜清的欣赏和佩服。
颜清听话地喝了半杯。
李京兆一扫心中阴霾,对限期内破案充满信心,“颜姑娘,你绝对有这个资格。你先前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对血案的分析也是头头是道,说说你需要本府为你做什么吧。”
因为先前的交易已经无效,幕后黑手确实是安康郡主。
她也非常聪明,没有点出自己牵扯在期间。
是个可造之才。
颜清目前最需要的是什么?找人借银子!
“我希望您可以借我三千两银子,不收利钱,半年内归还,可以吗?”
买铺子的银子、修葺铺子的开支,购置制香的原材料,还有资金周转,再有三千两应该够了。
李京兆和陈氏对望一眼,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若把京城最富有的人家排个名,颜家必定上榜。可他们立刻想到颜清的遭遇,也是个可怜见的孩子。
陈氏拍板道:“颜姑娘,不必言借,三千两银子就当是你伯父赠你添置笔墨之用。”想到她现时住在蓬莱客栈,暂时应该不会归家,眼下手头拮据,陈氏当即入内取了一千两放到颜清手里。
“你先收下这笔银子,余二千两,捉拿元凶归案之日马上给你,不必等到结案。”
能犯下如此重案的贼子必定老奸巨滑,想要他认罪还需多费时日。
颜清连忙站起来向李京兆和陈氏拜道:“我现下确实非常缺银钱,感谢两位慷慨信任。”
陈氏马上站起来扶颜清,“贤侄不必多礼,坐下说话,来。”陈氏换了对颜清的称呼,证明她接纳了颜清,还有将她当成自己人的意思。
李京兆对自己的夫人从来没有失望过,她做得非常周到。
“你父亲与我也是老相识了。”
颜清笑得温顺。
李京兆又道:“需要本府给予什么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