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面的记忆就不大分明了,好像是被人喂了药,药水特别苦,他理所当然就给吐出去了。他好像还听到有人气急败坏地说:“观哥儿生病的时候,也太难弄了吧。”
作为一个病人,宋观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最开始发热比较厉害时,他记忆都碎片似的,跟做大梦一样。好不容易高烧退去,总算人清醒了点,宋观被小白虎叫起来喂了一碗药。那药入口就一个“苦”字,仿佛各种苦胆汁混杂一起,真是让人没法喝了。宋观皱眉,勉强将剩余的都给灌下去。
时值白日,天光大明,小白虎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宋观,神色幽静。
宋观喝完了,放下碗,他醒来之后就没见着小龙,所以此时便是问了一句:“‘长虫’怎么不在?”
闻言,小白虎那双迎着阳光的眸子呈现出一点晦暗的涩然神色,片刻后,若无其事道:“怕他也染上风寒,所以就先暂时送去羊大娘家了。”
宋观点点头,久不说话,开口嗓子都是哑的,他清了清喉咙,又道:“我生病的时候,是不是很闹腾?”
小白虎坐在床边,头发也没束起来,就这么披散着,语调到神态都很淡然,自控得简直像是冷淡,他说:“没有的。”
宋观捧着碗,琢磨了一会儿,抬头,认真地回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先前都还没如何,偏偏宋观这一认真道谢,就叫小白虎立刻站起来。
掩饰似的,小白虎轻“咳”了一声:“并没有辛苦。”他从宋观手里取走那口药碗,“我先把碗洗了,一会儿还要去收衣服,你要不要再躺会儿?”
宋观点点头,大病初愈,他精神颇有点不济,没注意到小白虎脑袋上冒出来的老虎耳朵,也不再说话,只是躺回去了。
脑袋枕着枕头,宋观闭着眼,倒也睡不着,耳朵里听得一阵动静,隐约是小白虎洗好了碗,正要出门。随后伴着一声关门声,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宋观翻了个身躺着,躺着躺着,就感觉好像有什么坐在床旁边看自己。那被盯着看的感觉真当是难以忽视,宋观不由侧回身睁开眼,便瞅着一人坐在床沿上。
因许久未见过鸦九君真人样子,宋观都快要忘记对方除了大白猫,还是可以变成人形这回事了。毕竟这货不比得小白虎,宋观坐起来,勉强打起精神应付:“你怎么来了?”
鸦九君哼了一声,目光灼灼:“什么我怎么来了?你的意思是,莫非我不能来?”
宋观打了个哈哈:“哪儿能呢。你能来,我自然是再欢迎不过了。”
鸦九君冷笑:“有求于人时,倒是会说好话。”
宋观不接着茬,关键是说话也挺累的,所以他就干脆十分省事地含笑将鸦九君望着。
偏鸦九君这样也能恼:“笑什么笑?!”
“……”宋观收了笑容,“成,我不笑就是了。”
鸦九君大怒:“我让你别笑了吗?!”
宋观决定无视鸦九君说的这些话:“你这回来,总是要同我说什么的吧?”
鸦九君瞪着宋观,见宋观不为所动,似乎根本没把他的瞪视放在心上的样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哼了一声:“还不就是关于‘鼠剩’的事。你小叔说了,我想养就养了便是。反正会对他好的,你放心就是了。”
自打当年那一出“私奔大戏”之后,谷里人倒是很少提及原主的小叔和鸦九君了,很有那么一点“不可说”的意思在里头。不过宋观作为“苦主”,倒多少还是能打听到一点相关信息。原主的那位小叔,除了坑了原主一大把之外,别的伤天害理之事还真没做过。以前谷中风评很不错,是个喜欢助人为乐的人,而且还很爱照顾小孩子。根据可靠消息来源称,这位原主的小叔会坑原主,也是因为原主的爸爸,当年先坑了这位小叔当族长,除此之外,好像还做了些坑爹事,此番小叔坑原主,乃是报复之意……
反正这一桩弯弯绕绕宋观没兴趣细究,只是考察了一下鸦九君同那位小叔,眼见对方乃是可托付之人,便没得再搅和下去。
如今得了鸦九君这一番保证,宋观道:“这就好。”
鸦九君烦躁地用手指轻叩床沿:“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这孩子交给我?”
宋观抱着被子半坐着,思索了一下:“这个要看你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把这孩子领走就是了。”
鸦九君听得这话,叩个不停的食指一顿:“什么时候都行?”他扭头,神色有点针锋相对的尖锐,“若我等他一会儿回来就把人带走呢?这也成吗?”
宋观闻言,仰起脸:“自然是成的。”他觉得这个时间点完全不是问题,“你若是想领他走,早日领走,也好。”
鸦九君倏忽起身。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宋观看鸦九君脸色阴沉沉,愣了一愣。他这回脑子转得也慢,只是本能觉得这样仰着头看人说话很累,便往床里头靠了靠。也不知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刺激了鸦九君哪根脆弱的神经。只见鸦九君一条腿跨上床,跪于床单之上,他身子前倾,一双手按住宋观肩膀,一把将人按倒在床板上。
宋观:“??!”
鸦九君冷笑:“你倒是说得轻巧!”
两人这般姿势也的确不太像话,但宋观为了避免更进一步刺激对方,也不敢大动,只好维持着这个姿势,缓和了声音,用一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同鸦九君道:“你这是怎么了?”
鸦九君道:“你问我怎么了?我还想要问你是想要怎么了!”
宋观不答。
鸦九君厉声道:“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跟你小叔私奔吗?”
宋观:“……”
鬼知道你们三人组当初发生了什么事啊。
鸦九君神色愤愤:“因为你一点都在乎我。每次你小叔在的时候,你就只会小叔长小叔短地叫你小叔,倒茶也是先给你小叔喝,凳子也是你搬了先给你小叔坐。我和你小叔一同出现的时候,你眼里根本没有我!”
宋观沉默了一会儿,在对方目光里,迟疑地看开口:“因为小叔是长辈,而我比较尊老爱幼……”
鸦九君一拳砸在宋观耳朵边:“你再乱狡辩一句试试!”
宋观明智闭嘴。
鸦九君几个深呼吸,稍稍平静了点,冷笑:“所以,最后为了报复你。我就跟你小叔在一起了。”
宋观:“……”
宋观对于这个主题展开完全无话可说,不知原主听到这话会有何感想。只是两人这姿势确实不像话,他试探地推了推鸦九君,结果对方纹丝不动,宋观道:“有话起来再说。”
鸦九君挑眉:“怎么?怕被人看见?”
宋观淡定道:“你自己看这姿势像话吗?”
鸦九君:“这姿势是不像话,但比不上你做的事情更不像话!”
宋观十分莫名,感觉自己和对方所思所想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只觉得被这样纠缠有点烦,他勉强耐着性子:“你先让我起来。”
“你明知道‘鼠剩’和‘长虫’根本不是我们俩的孩子,对吧?”
宋观一顿。
鸦九君眯了眯眼,屋内光影切割,将他神色衬托得越发阴暗:“你养着他们,到底存的什么心思?以前我们听人讲故事,有一个说的就是童养媳,你那会儿还说有趣。你现在是不是也想养一个了?本来我是要捉弄你,才让‘鼠剩’吃了玄天果,没想到却是称了你的心意。看到他变成一个成人模样,你心里很高兴吧,死变态?之所以把‘鼠剩’交给我和你小叔来养,你就是看中了我们隐居,根本不和谷内人接触,是也不是?如此一来,你这样做,便隔绝了‘鼠剩’和其他人接触的可能性,然后你再想办法把丢失的灵力补充回去,到时候,等变成人形了,就能和‘鼠剩’在一起了。宋观,我就问你,你是不是打的这个注意,叫我全部说中了——你认不认?”
宋观被鸦九君的九天玄雷脑洞给雷得目瞪口呆,半晌合拢了嘴,道:“别的先且不论,我不得不说,你还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
鸦九君脸色越发阴沉:“你承认了?”
宋观还未答话,只听门口“哐啷”一声瓷器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传来。
床上的鸦九君同宋观一时也不再继续说话,一并侧了脸循声望去。木门微敞着,便见来者白衣墨发,长身鹤立——
啧啧啧,可不凑巧了,这正正是先前出了门一趟才回来的,小白虎。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到飘飘欲仙,明明快周目结局了啊,每次都这样,我什么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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