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往事,旁人大多数不知,都以为唐赛儿是天生佛母,只有她身边几个心腹才知道其中隐情,此时董彦杲听得唐赛儿言语,知道她说了这番话,却也稳重端庄,终不会闹得沸反盈天,才没有予以劝解。
宾鸿也是心中如明镜一般,垂头丧气片刻,又抬起头来,发了狠誓:“我再做蠢事,用不着姐姐出手宰了我,我自一头撞墙而亡!”
几人正在屋内说着,只听得门口乱叫,蹬蹬蹬脚步声踏来,董彦杲急忙开门,见是个在山前放哨的小军,此时已经奔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唐赛儿拿起一旁搁着的宝剑,霍然站起,道:“看来真是躲不得了!来了多少人马?”
那小军伸出四个手指,喘道:“只有四人,由那迟大夫带着,说是要求见姐姐!”
唐赛儿这一听,只有这么几人,脸上也不禁浮上了疑惑:“他有没有报上姓名来?”
“说……说了……他说他叫苏湛。”
“什么?”董彦杲和宾鸿异口同声喊道。
这叫苏湛的家伙也太大胆了吧?寻得杀他不成,他还自己送上门来,真是为了个女人连性命都不要了!
宾鸿冷哼一声:“真是不要命的家伙,让我去结果了他的性命!”
唐赛儿一挥手,道:“等等,让我去会会他,他这样前来,我倒要看看,他的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姐姐,朝廷的人都是阴险狡诈,况且,听说这苏湛是锦衣卫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姐姐何必和这种人废话!”董彦杲有些不满。
唐赛儿道:“他既然没带兵前来,定不是要和我交战,或许只为了宾鸿身边的那个姑娘罢了,这样人,倒也算有情有义。咱们虽然落败,却仍有这么多兵马,怕他做什么。”
说完,便冷笑一声,和董彦杲、宾鸿出了门去。
此时苏湛、刘文、刘武还有那魂不附体的迟友水,都在菜园子头上站着,他们身后几个白莲教的小军拿着钢刀押着,不过那苏湛面色镇定,并无慌乱,见了唐赛儿出门了,反而一笑,道:“得见佛母真身,真是三生有幸啊!”
唐赛儿见到这苏湛,也是一惊,没想到传说中大名鼎鼎的苏湛,看起来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且那脸庞皮肤皎洁,如同满月一般,俊俏得如同个大姑娘,真不像是个在沙场上的人物,细细看来,竟恍惚之间觉得有几分眼熟,又说不出来。
唐赛儿心里正思忖着,她身边的董彦杲已经开口了:“苏大人真是穷追不舍啊,难道你就不怕死么?”
此言一出,苏湛身边的刘文、刘武似是一动,苏湛却侧了侧脸,似是制止了他们,转头笑着对董彦杲说:“这位当家的说的怎么这样不客气,我这未带军前来,难道还不能表示我的诚意?”
“诚意?”宾鸿冷喝一声,“你别当我们是傻子,你拿住迟大夫,那么其他人呢,都被你弄到哪里去了?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诚意?朝廷的人个个人面兽心,你也不例外!”
苏湛并不生气,笑眯眯道:“这话怎么说的?王大哥等人脾气不好,苏某不过是请他们到清净处去喝茶了罢了,都留着他们的性命呢,你不必担心!只是我此行的目的,想必你们也都清楚,我的妹妹吴晓月,给我交出来,把吴晓月完完整整还给我,我自然会放过王大哥那帮兄弟,若是吴晓月少了一根汗毛,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董彦杲哈哈大笑说:“这就是你来求人的态度,见到佛母,没有三叩九拜也就罢了,还出言不逊,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苏湛嘴角勾着,冷声道:“佛母?你还当我真买你们那一套帐吗?你那些江湖把戏,都是骗人的罢了,还当我不知道?”
“胡说八道!”宾鸿就要上前,却被唐赛儿拦住了,不知为何,她竟然没有发怒,只怔怔看着苏湛,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听迟大夫说了,佛母的法力无边,但是那些伎俩,在我看来,都是小儿科!比如佛母那个‘半夜鬼敲门’,这个把戏我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了,用的就是黄鳝的血,要粘稠一点但不凝固,一般夏天用,傍晚的时候,把血从外面均匀的涂在家门上,然后回屋睡觉去。鳝血能让方圆一里的蝙蝠闻腥而来,而且不停的撞到家门。你骂骂咧咧的爬起来开门的时候,会发现外面根本没人敲门!就算你守在门后也没有用,蝙蝠的动作永远比你快!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武在一旁听苏湛解释得有模有样,不禁佩服,但是此种词语还是有不解之处,低声问道:“什么是幼儿园?”
苏湛哑然,低声斥道:“别捣乱。”
刘武这才又闭了嘴。
此时这唐赛儿的这半山之中,驻扎了几百人的残将,这里面大多数是农民,都是被唐赛儿忽悠来的,此时都远远地包围了一干人等,听了苏湛的话,都瞠目结舌,觉得他说的大有道理,都向着唐赛儿望去。
唐赛儿身边的董彦杲低声骂了一句,对唐赛儿道:“不能让他再说了!我去解决了他!”说着,就要冲上前去,唐赛儿却突然一把拉住他,颤声问道:“苏大人哪里人?”
苏湛听唐赛儿突然问出这话,猛地一愣,心中疑窦丛生,难道是自己的口音带出了山东腔调,这唐赛儿这个时候还要攀亲戚不成?也顾不得许多,大大咧咧道:“胶东人士。”
唐赛儿身子明显颤了一下,侧脸对宾鸿和董彦杲下令:“把他给我抓起来!”
两人飞身扑了上去,唐赛儿又在后面缀了一句:“抓活的!”
苏湛一愣,没想到这唐赛儿的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方才还风轻云淡,转眼间就狰狞可怕,见那宾鸿和董彦杲已经疾步冲了过来,急忙啪啪几下,用胳膊肘猛击身后押解自己的小兵,转瞬之间,反手擒在怀里,抵住他们的脖子,道:“别过来,要不然这些兄弟就没命了!”
苏湛和刘文一人抓住一个,当做人质,刘武没人可抓,只好把迟友水掐在身前,也随着他们道:“你们不是最讲道义么?不会连兄弟的命都不放在眼里吧?莫不是我们大人识破了你的阴谋诡计,你要杀人灭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