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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却听到门口一声唱和:“长孙殿下驾到!”
苏湛本来都抬脚想走,却没想到朱瞻基此时又姗姗来迟,只好和众人一起躬身迎接。
朱瞻基身穿一身淡青色长衫,玄色的勾边和金色的丝线映得他俊朗的脸庞更是清爽,寒风吹动他背后披着的大氅,猎猎而动,他的眉宇间透着一股肃然,眼神里却又有一丝掩饰不住的顽劣,让人捉摸不透。
他的身后跟着公公王瑾和两个侍卫,都随他一起跨进院子里来。
“我来晚了么?”朱瞻基似是漫不经心说道,但是落在苏湛耳里,不知为何,却觉得他似乎是故意来晚了似的。
胡濙说道:“殿下,方才李素希道长和苏湛大人都展示了自己的道法,都是玄乎其玄,神乎其神。”
朱瞻基似乎对此并不放在心上,只淡淡道:“是么?”
胡濙又道:“我等都是大开眼界。”
朱瞻基点点头:“道法的确是玄妙的东西,不是一时半刻可以研究得透彻的。只是皇爷爷交代你去江浙一带,可是你在这京城待得太久,只怕皇爷爷会不高兴。”
胡濙道:“臣这就要告辞了。”
“哦?”朱瞻基似是惊讶,“胡大人已经要启程了么?”
“就在这些日子了。”
“哦,胡大人要保重啊,如今天气已冷,小心风寒。”朱瞻基似乎对他很是关切。
“谢长孙殿下体恤。”
朱瞻基在人群中环顾了一眼,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到苏湛身上,反而又走到薛禄身旁,和他寒暄了两句,说笑之后,又说招待众人用餐,把胡濙、李素希、薛禄两口子都请了去。
苏湛和夏煜跟在一行人后面,慢慢走着,不觉就和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没有什么外人,四下清净,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轻轻踩在青石板上,夏煜低声道:“你难道真的学过道法?”
苏湛笑道:“怎么会?不过是些江湖异术罢了,只是为了瞒过胡濙去。”
夏煜沉声道:“如果胡濙放过了你,也不会是因为你的道法,你知道么?”
苏湛点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不论如何,我觉得他并不是个坏人。”
夏煜笑道:“世间的人,哪有那么简单的好坏之分,只是各司其职罢了。”
苏湛苦笑一声:“你说的也对。”
夏煜微愣,还是道:“你变了不少。”
苏湛明白夏煜的意思,若是曾经的苏湛,定然会义愤填膺地和夏煜争辩上一两句,把那些所谓正义和道义的话摆到台面上来,可是如今,她越来越觉得在这朝廷的深深泥沼里,越陷越深的时候,有些事情自己真的无力企及,有些安排自己也无法做主。
苏湛突然停住了脚步,拉住夏煜的手腕。
夏煜一愣,也停了下来,微微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轻轻褪下她的小手,柔声道:“怎么了?”
“我想做一件事,有人告诫我不要去做,而且,我不知道这件事会影响什么,但是我又觉得我需要去做。这样的事,我应该做吗?”
苏湛的脸颊在寒风中冻得有一抹桃红,目光中透着坚毅,一时让夏煜看得有几分心疼。夏煜温柔低声道:“不管你做什么,有我在你身后。”
苏湛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我想告诉胡濙我见过建文帝。”
“为什么?”夏煜明显一怔,却还是抑制住心底的不安,冷静问道。
“他已经不在湘西那个寺庙里了,但是或许胡濙去了那里,还可以找到一些线索追查下去,我觉得如果有天他找到了建文帝,一切都可以尘埃落定,只要他承诺不伤害建文帝,我相信他能做到,而皇上也会放下心来。其实,如果早一点,也许,更多的像溥洽这样的人会被释放,该安心的人也便会安心。”
“苏湛……”夏煜欲言又止。
苏湛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这是我的底牌,我不应该跟别人亮这张底牌,把它用作我的保命金符,但是当我听说胡濙都不能为母亲丁忧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甚至皇上也有些可怜,他们一心一意寻找的建文帝,或许早就不与他们争夺这可笑的江山了,两方都放不下,皇上忐忑,建文帝也忐忑,皇上派人四处寻找,建文帝就四处躲藏,都过不了自己安静的人生,还不如都落个清静来得舒坦。”
夏煜低声道:“你想好了?”
苏湛点点头,她知道太子曾经告诫她说不要讲出这件事,但是如今她的主意已定,和夏煜说,只是为了告诉这个她亲近的人,让他不要担心罢了。
“你放心。”苏湛抿嘴笑了笑,“我和你说,我还有其他的许多东西,可以在任何时刻为我迎来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