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湛出了皇上的书房,没想到外头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雨丝绵绵,将浩大皇城蒙在一片烟雨蒙蒙中,天色凄迷,映得苏湛的脸色也有几分灰暗。
她静静淋着这季里最后的细雨,缓步走到了湖边,那碧波随着轻柔的雨点微微颤动,透过澄净的水面,许多小鱼在自由游弋。
苏湛的心里突然浮上了带着些许豪迈的伤感,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她微微仰面,闭上眼眸,细雨轻轻打在脸上,冰冰凉凉。
片刻,她缓缓呼了口气,正想抬脚就走,却看到那碧波对面,朱瞻基正负手立着,静静地与她隔水相望。
朱瞻基的旁边躬身站着王瑾,此时他们都浸没在细雨中,如同一幅看不清晰的画。
苏湛与朱瞻基的目光穿过遥遥水面,终于交汇在一起,他们谁也没有动作,苏湛甚至也没有行礼,他们就如同看着镜中的彼此一般,万物都静得在此时悄然安眠。
“苏湛。”
一声呼声打断了苏湛的沉静目光,她转身,见到王彦正满脸愁容地看着自己,面部表情十分扭曲,就像快哭了。
苏湛取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得吓死人啊!”言语间,再转头看那对面水岸,朱瞻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了。
王彦几步走了过来,拉住苏湛的小手,低声道:“我给你准备了些盘缠,待你出了京,就拿着那些到一个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好好过吧。”寥寥言语,却几度哽咽。
苏湛一惊,难道王彦的意思是叫我做个逃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处有我容身之地?她惨然笑道:“我谢你一片好意,但是你是否有想过,我携着圣旨逃了,你怎么办?你不会因为我受累么?老家的人呢,所有与我有关的,比如吴晓月,又怎么办呢?”
王彦叹道:“你不必管我,你这都火烧眉毛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苏湛道:“我苏湛虽不是什么壮士,但也没猥琐到要站在亲友的白骨堆上苟延残喘吧?”
王彦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实话跟你说吧,汉王那边,现在的形势是日况愈下,你再坚持些日子,说不定就过去了,要是现在你去了山西,干这个没命的勾当,我只怕……”
苏湛心道,这朱棣还精神得跟个猴儿似的,一时半会又嗝屁不了,这叫我等,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想象诏狱里的凄惨状况,要是害得眼前这风生水起的王彦也进了里面,自己甚至就这么想想,也比死了还难受。
于是她道:“行了,你不要小看我,说得我跟死定了似的,你在宫里好好准备酒菜,等我凯旋好了。”
纵是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此时装装样子,倒也觉得有几分慷慨激昂。
好说歹说,把王彦劝了回去,自己冒雨回了家,将东西又细细收拾了一番。此行凶险,纵使抱着必死的决心,也要怀着求生的希望,所以,苏湛还是将能够用的上的所制所得,都打包了一遍。
包裹其实已经收拾了多遍,但是苏湛这次又是检查了一遍,每每精细一分,自己许还有一丝生机。
收拾完了,也过了许多时候,她去厅里猛灌了几口茶水,听到院外有人呼喊,她走了出去,大门外正停着接人的马车。
她走过去,和车夫低语了两句,又回了屋内,把小橘唤了进来,凛然道:“你来我府上也许久了,如今也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这些银子你拿着吧。”说着,将桌上的一个木盒子推了推。
小橘似乎并不是十分震惊,却仍道:“奴婢要去哪?”
苏湛苦笑道:“本想把你送回纪大人那里,谁知纪大人却不要你了,叫我随便把你送做官妓。”
小橘这才震惊不已,愕然道:“什么?”
苏湛道:“你我不过都是纪大人的棋子,无论你之前做过什么,我都不计较了。”
小橘“砰”地跪地哭道:“奴婢也是无可奈何!望老爷赎罪!”
苏湛道:“你何罪之有?不过都是奉命办事罢了,起来吧,我不想将你送去青楼,我见王谦大人挺喜欢你的,我已经和他说好,将你送给他了。相信以他对你的爱惜,必会宠你。”
小橘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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