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有恙在身,你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还叫你家小姐穿着这么单薄的衣服出来!这冷风一吹,烧得更厉害了!找太医了么?真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苏湛默然看着为了孙芷薇对着那贴身奴婢发狠的朱瞻基,脸上不觉浮上了冷意。
这孙姑娘在太子府,虽然没有名分,但是衣食住行,都是按照宫里的安排,一样缺不了少不了的,像这种拜月盛典,不是一样有她的参与吗?这么可怜兮兮的,连贴身丫鬟都不管小姐死活,发烧得晕厥却连太医都不找,又怎么可能?
那伏地的丫鬟道:“长孙殿下,奴婢自然劝过小姐,可是小姐说这拜月大事,怎能因自己的一点小恙而辞请,小姐说自己怎么样都没关系,只恐长孙殿下不高兴。”
这丫鬟说话的工夫,太医已经来到了近前,轻轻试了试在朱瞻基怀中的孙芷薇的脉象,恭敬禀告朱瞻基道:“孙姑娘是受了风寒了,需卧床休养,再吃下几服汤药调理一下便是。”
孙芷薇此时也微微蹙眉,似乎刚刚幽幽转醒,猛然发觉自己在朱瞻基的怀里,赶紧挣脱了出来,晃晃悠悠地,被旁边的宫女扶住,才盈盈欠了个身,道:“惊扰殿下了。”
朱瞻基脸色看不出悲喜,但是语气却是出奇地温和,道:“既然病了就要好好休息,怕什么我不高兴,我如果不高兴,也是因为你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而不高兴。”
此言一出,旁边的太监宫女有的憋不住羞红了脸,低头窃笑,朱瞻基却好像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言语而羞愧,吩咐那丫鬟道:“起来吧,赶紧扶小姐回去休息吧。这天凉,恐病加重。”
孙芷薇晃晃悠悠地行了个礼,就被那奴婢扶了下去,太医也随着去了。
苏湛心下狐疑,这孙芷薇方才还和朱瞻基相谈甚欢,片刻间就差点偏瘫,也太夸张了吧!这朱瞻基更是夸张,在这众人面前就和这孙姑娘演上了琼瑶戏,也不怕人言可畏,更是极其不靠谱。
白日里对着孙芷薇苦苦抱怨的朱瞻基,和与孙芷薇笑语嫣然的朱瞻基,仿佛不是一个人似的,苏湛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人格分裂。
纵然心中莫名其妙地涌上了些许摸不清来源的失落,苏湛还是和夏煜退下了,苏湛如今连她自己的人生都搞不清楚,又怎么会有心情插手他人的人生?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苏湛突然间觉得,自从穿越而来,死了一回,自己的心境已经淡然了许多,想起前世种种,竟有许多悔悟,前世的男友将自己抛弃时,何苦挣扎挽留?前世的导师那般不堪,又何苦隐忍不发?
而如今呢?该作乱要作乱!纪纲这等人间败类,一步步将他推进死亡的深渊,一步步计划将其控制在鼓掌之中,制毒、制解药,杀人、救人,如此轻而易举地玩弄人命,是曾经的苏巧丽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在这八月十五的夜晚,苏湛突然觉得,自己变了。
无意腥风血雨,无意起纷争。不想找事,事却找己,事已至此,唯有放手一搏,拨乱反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