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六宫粉黛无颜色

    木恒还在路上，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知道自己不能依信中所说的时间去到盛天。</p>

    她拎着酒，听到路边酒铺中一些喝醉了的酒客的争吵声，知道不久之后他们就会打起来，然后被移送官府，</p>

    又听到貌美妇人嫌弃自己丑陋丈夫的谩骂声，知道多年后，丈夫会因为杀人的罪名在牢中自杀而死。</p>

    她知道这些，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生出对人类冲动自私本性的鄙夷和对弱势人群的怜悯，她没有任何感觉。</p>

    万物运转自有定律，存在即是合理，有光明就会有黑暗，本是寻常之事，何故为其动摇心神呢?</p>

    一切的一切都会经历好坏，然后反复地循环，就像王朝变更，世事更迭。</p>

    无论丑陋还是美好，都是世间百态。</p>

    ……</p>

    ......</p>

    不知不觉，她已来到盛天城门前。</p>

    当初因为神木的存在，蓁国初代皇帝便建都于此，发展至今更是繁华恢宏无比，比青城更甚。</p>

    她看向那个巨大的青翠欲滴的美丽枝干，自觉好久不见，微微一笑。</p>

    枝干碧色更甚，好似作为招呼。</p>

    木恒收回视线，她知道这里到处都是强大的阵法，也知道盛天里面很多强大的修行者，而且其中也有认识她的人。</p>

    被人发现，会比较麻烦。所以她准备用最平常的方法进去。</p>

    她就像是寻常百姓般通过士兵的检查，然后慢慢走了进去。</p>

    忽然，前方忽然传来马车铁蹄的声音，路人纷纷躲让，恭敬行礼。</p>

    她退到马路旁，淹没在人流之中，没有去看那些激动兴奋的人们，也没有去看道路中间那些令他们激动兴奋的对象，知道那应该是那个什么阁的车马，也知道某个可能正在练刀的人之后可能会有些麻烦。</p>

    她没有在想先前那个负伤的黑衣人伤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没有在想练刀人会作何反应，想来应该不会对她造成太大影响。</p>

    她来到衡水桥上时已是黄昏时分，她没有再急着赶回去，而是站在桥中间，看水……</p>

    或许只是在看水。</p>

    江面碧波荡漾，清澈却不见底，也看不见什么水草，越往深处看越是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很幽深，所以有些诡异。</p>

    江水一年四季都十分清凉，民众依旧安然地如往常那般打渔舀水做饭。</p>

    当天空布满星辰的时候，她终于开始移步。</p>

    路过一座笙歌阵阵的建筑，她脚步微顿，往那处看了一眼。</p>

    当然不是对那里发生的男女寻欢之事感兴趣，只是方才不经意间听到某些议论，知道那里似乎有个被人称为花魁的女子，极擅酿酒，但却只为一个人酿。</p>

    知道自己拿不到那些人口中的百里飘香酒，她没有感到可惜，更没有遗憾，只是知道了这件事便不再回想，继续往前走着。</p>

    还是之前的速度，却不知为何快了许多。</p>

    明明已是午夜，春风园前灯火却依旧通明，似是在等待谁的归来。</p>

    她看着园门，想起了当初和木林说的一句话：谁都欠着谁，谁也不欠谁，反过来就是：谁都不欠谁，谁也都欠着谁。</p>

    她选择来到这里，便是知道不久之后自己会欠商礼一个人情，既然如此，她便需要帮他做一些事，于是便走了进去。</p>

    将酒坛放在苑中石桌上，她向斑驳月色中树下的那个人影问道：“有事？”</p>

    商礼看着她笑道：“怎么这么晚？”</p>

    晚说的是时辰，更是时间。</p>

    木恒确实没有像信中所说的那样在今日午时来到，她脸上有些倦意，不想说太多话。</p>

    商礼没有废话，直接说道：“明早我会进宫”</p>

    “之后回不周山闭关”</p>

    “再然后去洛阳……杀人”</p>

    木恒没有感到意外，问道：“所以？”</p>

    商礼看着她，认真地道：“我需要你”</p>

    木恒看向他。</p>

    需要我和你一起去皇宫？</p>

    需要我一起去不周山？</p>

    需要我帮你杀人？</p>

    她眼神依旧很平静，说道：“我要那朵花”</p>

    商礼微怔，并不是因为那多花太过珍贵，不值得，而是因为太值得，所以他问道：“就这样？”</p>

    “就这样”</p>

    要说的话已经说完，她起身向屋内走去。</p>

    商礼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看了眼桌上的那坛酒，想着自己不喝酒，便将它收好，准备明日差人送到木枝院。</p>

    ……</p>

    ......</p>

    木恒醒来时尚是清晨时分，她走出房门，走出园门，看着已经准备好的马车，看了商礼一眼。</p>

    商礼走上前来，笑道：“想着你须多睡会，我便让萤儿先行一步”</p>

    木恒走了马车。</p>

    商礼掀帘而入，问道：“你不多睡会？”</p>

    木恒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靠着便睡着了。</p>

    她先前很多时候都在赶路，而现在为了能赶上今早去皇宫的马车，便提早起来，并打算在路上自己一个人坐在车厢中的时候小睡一会，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要回话的想法。</p>

    商礼看着她美丽的黛眉，笑笑不语。</p>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还在路上的时候，木恒醒了过来，道：“说”，而后拿起身旁的瓜果慢慢吃了起来。</p>

    商礼笑道：“我命人将酒带到了木枝院。今日是招生的日子，你却不想去看看，看来你真的不喜欢那里啊”</p>

    他接到消息，知道今日木枝院会迎来一位十分尊贵的客人，也知道木恒应该知道这些。</p>

    木恒没有说话。</p>

    商礼大概能够猜到她的想法，继续道：“我怀疑商家在盛天的管事已经是他的人了”</p>

    木恒知道话中的他指的是在皇宫里的那个人，心想，所以你想到我？她将吃剩的果核放到一旁，说道：“你又不打算刺杀他，我去又有何用”</p>

    何况她现在境界没有恢复，就算要刺杀她也帮不上什么忙。</p>

    商礼笑道：“因为这样感觉比较有底气”</p>

    木恒无法理解。</p>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没有过紧张的情绪，自然难以理解。</p>

    商礼继续道：“这个给你”</p>

    他伸出手掌，上面有一支做工精细而秀美的银色簪花。</p>

    木恒自然不会认为这是什么男子为表达爱慕之意而赠送的定情之物，她看了一眼商礼腰间的铜铃，问道：你不怕他会发现？”</p>

    “那你觉得他会不会发现？”</p>

    “会发现端倪，但是不会知道具体是什么”</p>

    “那我有什么好怕的”</p>

    簪花是商家特制的本是用来窃听的灵器，木恒可以此来知晓他们的谈话。</p>

    而这样的灵器世间罕见，很多人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在商家也是机密。</p>

    木恒见过很多这样品阶的灵器，自然没有什么想法，接过簪花，回忆起一些往事，问道：“她怎么办？”</p>

    商礼知道说的是萤袖，误会了她的意思，说道：“你想多了”</p>

    他对谁都挺好，如今才明白，别人很容易误会自己的意思。</p>

    木恒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p>

    商礼想起她确实不是那样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什么意思？”</p>

    木恒说道：“没什么意思”</p>

    ……</p>

    ......</p>

    马车已驶入皇宫。</p>

    早朝早已结束，皇宫看着恢宏而有些清冷，木恒透过车窗看向正阳殿门，想起自己当年杀入皇宫的经历，虽是任性之举，却依旧没有什么悔意。</p>

    她不后悔当年所做的一切，即便那时的她还不是她。</p>

    萤袖正在那里等着他们。</p>

    商礼下车与她说了些什么，便让她上到车上来。</p>

    一位俊若女人、面色阴柔的公公人坐到车前，领着车夫赶车，马车驶往御花园的方向。</p>

    “这簪花是公子送与姑娘的？”</p>

    萤袖看了一眼木恒发上，问道。</p>

    木恒没有看她，毫不犹豫地说道：“不是”</p>

    萤袖笑道：“姑娘不必想太多，我也不是那等爱吃醋的女子”</p>

    若是木林在这里，一定会笑而不语，然后顾自摇头。</p>

    但木恒不知道恋爱中的女子容易钻牛角尖，微微点头，嗯了一声。</p>

    萤袖微微垂眸，脸上现出幸福的神采，微笑道：“我与公子在青城相识，当时他少年意气，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对每个人都甚好，我向他表达心意也便算是在一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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