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挺胸说要给同学们看看,趾高气扬,毫不知羞。
幸村欣慰地看着一个小黑身影远去,转身跟真田痛心疾首:“这孩子都长到大三了,怎么也没见聪明点呢?”
真田心想赤也要是聪明了,你耍谁玩去?
“弦一郎。”幸村严肃地指控,“赤也一定是被你打傻了。”
校庆说白了就是个烧钱的活动,许斐再怎么不拿经费当回事自己烧这么多也有点心疼,于是发动学生大家捐款。此令一下幸村顿时庆幸自己卸任得恰逢其时,不然以学生代表的身份,怎么也得带头捐个一百意思意思。现在保研的名额已经到手,终于不用再时刻响应校长号召了。
富学校,穷学生是我们的基本国情,所以整个立海大学生捐款数目都是惨不忍睹,还不如校长工资的一个零头,不过也有例外的,一个管理学院的大一新生一人就捐了一万。这个不是家里实在有钱烧得慌了就是为了给将来铺路,当然最后可能两者兼而有之,但这种行为如果放在高中还能感动一八,在动不动一个课题上千万的高校,这点钱连老师买汽油的都不够用,更不会被校方高层看上眼。何况立海大一向以翻脸不认账而出名,不知道这个小师弟后来有没有后悔。
临近校庆捐款活动总算告一段落。许斐特地把各方捐款的名称,数量做了一张报告,面对全校师生下发,意为吃水不忘挖井人大家感谢冤大头,那个小师弟也赫然其中:管理学院某学生捐款一万元。这年头花三百块钱就能买个大学生活动的冠名权,人家出了一万连个名字都不给写上,这种事也就立海能干得出来。
而且比这还缺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在校友捐款里最醒目的无疑是荣氏集团,集团老总就是当年立海大学生,曾经为了自己的学院捐出一座教学楼,这次校庆人家也是大头,一笔捐款四百万,把其他人远远抛在身后,而捐款名单上荣氏却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小角落里,不仔细看压根找不到。对此就连来采访的记者都有疑问,许斐是这么解释的:“我们做科学的最耐得住清贫,金钱对我们来说算不了什么。为了表达这种一视同仁的看法,我们的捐款名单,按照姓氏排序法排列。”
记者恍然大悟,连续拍摄几张校长坐在专用坐骑奥迪a6中向窗外骑自行车学生微笑招手的图片,满意而去。
迹部也听说了这件事,当即冷冷一笑:“放屁。”
忍足被吓了一跳。
迹部瞥他一眼,难得耐心解释:“许斐要人家出一千万,荣氏说没钱。他这是报复。”
忍足点点头,表示理解。至于荣氏的事情迹部怎么会清楚,他要是想不明白,他就不是忍足了。
迹部也没有再说下去。现在他一心都放在打点行装上,学了这么久德语他终于到了可以和德国鬼子说相声的水准,目前正在办理签证,那边一下来他就远渡重洋了。之前601里有他天天练习对话,又有忍足时刻修饰形象,于是充斥着鸟语花香,他这一走,势必会寂寞很多。
忍足有时会问他你什么时候走啊,机票定好没有,每当这时迹部就会勾勾嘴角,随意地敷衍一句:“还早呢。”
忍足说你最好能看完校庆再走,多么难得的机会,下次不一定是何年何月了。
迹部轻轻敲敲桌子:“不过是一场生日,有什么好看?现在的校庆是别人回来参观我们,将来我参观别人的时候,有的是机会。”
迹部上了大四之后明显沉稳了许多,偶尔甚至会心情不好地发呆,忍足当然不会肤浅到以为他是对即将到来的分离而不舍。
这个世界很多看似无关的事情都是有联系的,不然蝴蝶效应也不会成为真理。比如说上学期迹部竞选的惨败,比如说许斐光明正大的对荣氏报复,比如说半年后,当地某位领导人出人意料自尽于办公室里。而这位领导曾经亲临立海大做过指导工作,就是幸村大一时邓研会组织的那一场活动。
分散开来,每件事情都是平常,不过是学生茶余饭后的一点消遣。
唯一引起忍足注意的是原本如日中天的荣氏突然破产倒闭的消息,消息传来的时候离校庆只剩下了两天,立海大对此的反应是把贵宾名单立刻作出了修改,同样修改的还有捐款名单,于是捐款感谢书上莫名其妙地多出了四百万,堂而皇之地昭告天下,原来天上也有掉馅饼的时候。
忍足回到寝室,看到迹部正面无表情收拾东西。
“我的签证办下来了。”迹部半蹲在柜子前,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人静静站着,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忍足。
忍足想了想,蹲下来帮他一起:“什么时候的机票?”
“……三天以后。”
“那不是还能赶上校庆晚会么。”忍足看看自己有点帮不上忙,站起来倒了杯水,“我已经弄到票了,一起去看吧。”
迹部不屑地仰起头。
“本大爷不会去看那么没品的东西。”
“哦……?”忍足挑挑眉毛,把水杯递到迹部手里。
迹部接过来咕嘟咕嘟地喝,一时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迹部喝水发出的响声。
见他喝完忍足微笑着拿回水杯:“还要么?”迹部摇摇头,又蹲回去专心致志收拾他的行李。忍足干脆坐到一边,一只手扶着下巴,一动不动看他一个人忙碌。
迹部终于把旅行包的拉链拉好,直起腰轻轻喘了口气。忍足一脸清淡的笑意:“今天就走?”
迹部说:“废话。”
一边说一边走到书架边瞅瞅,又走回衣柜翻翻,最后坐到床上露出轻松的表情,下巴向周围点一点:“这些东西,本大爷留给你。”
忍足无奈地扶额:“小景,你的书我看不下去,你的衣服我也穿不了。”
迹部像没听见一样自说自话:“本大爷走了之后,不许别人碰我的东西。”
忍足环顾四周那些一看就华丽得让人后背发凉的各种生活用品,心想这还用你说,别人谁有你这么诡异的品位啊。
迹部抬起头直视着忍足的眼睛,一眨不眨,看得他心里发毛。
沉默片刻,迹部低头拎起脚下的包,站起身:“那就这样吧,我走了。”
“小景。”忍足跟着站起来想说我送你,话到嘴边突然又改了主意:“要好好的。”
“那当然。”迹部微微一笑,闪亮如同夜空中升起的焰火。
“本大爷是谁,我是迹部景吾啊。”
即使迹部这个姓的意义已经不复存在,他仍旧是他,迹部景吾。
从此之后,他是彻彻底底的靠自己了。
忍足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给他开门,人却挡在门口不动,两臂大张作个豪放的姿势:“既然是临别,总得给我抱一下吧。”
迹部冷冷地说:“滚。”
忍足站着不动,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
迹部的表情慢慢变得柔和,放下手里的包,胳膊一伸,一把将忍足拉进怀里,强行将人家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要抱也是本大爷抱你。”迹部咬着牙,对着忍足的耳朵一字一句,“给我好好干,将来有出息了就去德国找本大爷,混得不行——我就当没认识过。”
“知,知道了。”忍足额头正好撞上迹部肩膀,痛得他呲牙咧嘴,“小景你能不能先放手,放手,让我起来……”
迹部离开之后的601很安静,忍足坐在床边,突然觉得屋子空空荡荡。
伸手到裤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根烟和两张入场券。忍足想了想,把入场券并在一起,细细地包裹在烟外,又摸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
真好。忍足想,现在终于没有人管我在房间里抽烟了。
夜幕笼罩下的房间一片黑暗,只有一点火星时明时灭,跳动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是立海的一百一十周年校庆。
天气晴朗,阳光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