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碰撞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同理，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大学寝室可以算是社会上最平等的地方了，等级制度依然森严。君不见来自五湖四海的战友走进一间小屋里，头一件事就是排座位大哥二哥三哥么？当然这排序不一定按照年龄，比如说306，公认的老大反而是年龄最小的幸村，剩下的六个不分大小，一律一视同仁。所以幸村对精仪的平等自由氛围非常自豪，没事就在不二面前炫耀你看我们寝室多么民主。

    不二反问：“民主你还让他们管你叫老大？”不二很郁闷，在他们寝他是最小的，虽然没人敢欺负，但嘴上的便宜还是要沾一沾。前几天河村居然叫他不二子，然后菊丸大石乾都跟着喊，幸好手冢仍然规规矩矩叫他不二，不然这个真成官方称谓了。

    “极端自由化的民主是不存在的。”幸村咳嗽一声，“自发的群众总是需要一个领导来指明方向，而我，就是这个指路灯的作用。”

    幸村指指自己鼻尖：“在我们的民主制度中，他们是民，我是主。”

    “让人不爽。”不二喃喃，“真想去鼓动他们造反，一定会很有趣……”

    幸村不以为然：“去吧。”幸村笑眯眯地抽出张纸巾捏着摇晃：“挥舞着小手绢送你踏上挑拨离间的征途。”

    幸村才不担心弟兄们的忠诚问题。首先不二不过是最近闲着无聊说说而已；其次306的人都是从高一起水里火里（有这么惨吗？）锻炼起来的兄弟，心齐得很；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谁敢有异心，真田必然会□□伺候。

    所谓政权，必须有暴力做基础，幸村深得其中精髓。

    幸村这是比较高级的领导方式，将他人的武力为我所用，而一般的男生没他这种天生的驭人之术，信奉的往往还是枪杆子里出政权，谁拳头大谁说话就硬。比如说自动化的222，老大就是亚久津，别看南和东方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只能排在老二老三，而专业研究追女生的千石只好委委屈屈地混了个小四。当然还有在他下面的，比如基本上可以被我们忽略不计的新渡米就是老五的干活，可是千石宁愿和他对调——行几不好啊偏行四，千石没事又不抄袭别人文章，这不是拐着弯骂人嘛。

    幸好222寝还是很平等的，当着外人面哥们们都买南和东方几分面子，回到屋里来大家照样不分大小，即使是亚久津，打牌输了也得光着膀子出去买夜宵。亚久津很少回来住，不知道是不是一回来就挨宰的原因，他牌技相当好，无奈手特臭，屡战屡败而屡败屡战，直到千石良心发现告诉大家都别出千了啊，亚久津这才能扳回几局。

    这天大家吃完了晚饭都没事干，照例聚在寝室里一边打牌一边闲聊。最近男生的话题大都围绕着橘杏展开。也难怪，纵观立海历史上比这个姑娘漂亮的有，比她招惹男生多的也有，但像她这样招惹范围之广人员分布之多以及被招惹人之出格的，还真是头一份。一时橘杏之名无人不知，由于室町十次也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一员，自动化这帮人了解得还比别人多点。

    “橘杏那姑娘有什么好？”新渡米一边摸牌一边不解，“要胸没胸，要臀没臀，还那么多男生追着抢着上，要我说连发育还没发育好呢，他们就没有玷污未成年少女的罪恶感？”

    南郑重其事敲桌子：“稻吉，我鄙视你。”

    东方附和：“要的是那种纯清的感觉，纯情，你懂不？”

    南点头：“这样的女孩子就适合养成，成熟的风尘味十足，反正我不喜欢。要泡就得泡这样的，没准还是个原装……”

    “喂！收敛点啊你。”千石伸直了胳膊冲着南的头啪嗒一巴掌，“欲求不满也别讲橘杏，学弟的对象你都能yy，真他妈禽兽。”

    南摸着头笑骂：“靠，我这算什么，雅美比我说得多了。”

    “你能跟东方比吗？他说起女生那德行就一畜牲。”

    “那你呢？我俩好歹说说而已，你下手摧残了多少小花骨朵？”

    “噢，我就一人渣，无所谓了。”

    新渡米乐哈哈地转了话题：“行，咱们说个成熟的，我昨天在校门口看见了咱这届的优纪……”

    这个话题没那么热烈，大家都知道这个姑娘和亚久津那档子事，平时他在的时候这个名字在222都是禁忌，虽然现在老大不在，他们仍然觉得嚼老大女人的舌头不太好，或者，是老大的后妈？

    门被一把推开，亚久津身上带着点酒气，出现在门洞里。

    新渡米赶紧站起来迎接：“老大，今天怎么回来啦？”

    亚久津摆摆手，一条胳膊撑在墙上，下巴向千石的方向轻轻一点。“清纯。”亚久津头一次叫千石名字，用的是不容置疑的口气：“陪我出去走走。”

    千石一愣，收敛起嬉皮笑脸的模样，站起来跟着走了出去。

    时节已经是冬天，天色暗得很快，立海的校园里此时已经没有多少人在闲逛。亚久津自顾自地走着，双手抄兜，嘴里叼着烟，火星在暮色中随着呼吸一明一暗。千石和他并肩而行，不知怎的就有点紧张。他感觉亚久津要和他说事，而且还是很不一般的事情。

    “刚才我进门的时候，听见你们在说优纪。”亚久津抽完嘴里的烟，啐出烟头，向千石歪歪嘴，“你觉得她怎么样？”

    千石艰难地搜寻比较合适的形容词，绞尽脑汁良久，仍然挫败地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你不好说。”亚久津的笑容有些萧瑟，“前几天老头子把我叫回家，跟我说他要结婚了。”

    看看千石骤然睁大的眼睛，亚久津点头：“他要娶优纪，等优纪一毕业就求婚。”

    “你说是不是很奇怪。”亚久津不理睬已经石化的千石，闷头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他糟蹋过的姑娘多了，我总说他迟早要遭报应，可没想到居然真地对优纪动了心。看来我们果然是父子，玩过女人无数，喜欢上的却是同一个。”

    千石没敢接话。他知道亚久津从那件事情起基本就不上课了，一直在校外漂泊，身边的女孩换得比自己都勤——仔细看的话亚久津其实很帅，银白色的染发透着叛逆不羁的酷，又弹得一手好吉他，最重要的打架是一把好手，很快便在那些小混混中威风八面。不管在哪里，男生只要威风了，泡妞总是非常简单。

    可是他身边的女孩换来换去都是长发披肩，而且没有一个人坐过亚久津的自行车后座。那个位子是留给一个人的，虽然那个人恐怕再也没机会坐上去了。

    亚久津问千石：“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千石犹犹疑疑：“优纪她的意思……”

    “优纪要是嫁给老头子，那绝对是委屈她了。”亚久津说，“可是要说给她最好的补偿，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优纪家条件不好，你知道么？她那专业又不好找工作，要是跟了老头子，至少衣食无忧，连她家里人都能沾上光……”

    “操，不说了。”亚久津一屁股坐路边，悻悻地又摸出一根烟点上，“越说越觉得我们家人都不是东西。”

    千石坐在一边没话好说，想了想，握住亚久津的肩膀轻轻摇了摇。

    “他跟我说的时候我揍了他一顿。”亚久津不看他，两眼茫然地望着前面的灌木，“你说他什么意思呢，要我的原谅？要我祝福他们？有劲吗？老头子叫我骂得不敢作声，昨天跟团去东南亚考察去了，说是考察，其实还不是为了躲我。妈的，这叫什么事，我们家这叫什么事……”

    亚久津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就小了下去，头深深埋在膝盖中间。沉默半晌，千石以为他睡着了，刚要推他，听见他闷闷的声音。

    “清纯，如果没有我爸，我是想娶她的啊……”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像一场玩笑，有的人为此苦恼，有的人却不知道。

    亚久津拉着千石吹了半天夜风，总算发现是在做无用功。很多学生总以为自己很大了，已经足够掌握自己的命运，真正遇到重要的事情才会发觉，无论在别人眼中还是在命运面前，他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孩子，什么也做不了。

    不过，有些事情做不了，有些事情还是能做得很漂亮。

    两个人回去的路上撞上了个案发现场。具体来说是几个倒霉蛋被人群殴后的现场，打人的早已撤退，被打的状况比较惨烈，现在仍然站不起来，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挺尸。伤势最轻的是个小姑娘，小脸上带着红红的印子，正挨个推人，一边推一边哭。

    以亚久津的性子这时就该眼不见为净，偏偏他刚刚走过人家身边就被认了出来，小姑娘抬起满面泪痕的脸，冲着他就喊：“亚久津学长！”

    亚久津停住了脚：“你认识我？”

    “嗯。”小姑娘抽抽搭搭，“我们都是这届自动化的，我们被电信的打了，他们欺负人，呜……”

    “别哭，别哭。”千石蹲下身给她擦脸，“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谁动的手？”

    从小孩子断断续续的述说中他们了解了大概经过。这些人刚刚在网吧联机玩游戏，对手是电信的一帮垃圾，那些人平时不上课，天天钻寝室里打电脑，自诩玩遍天下无敌手，进了网吧就开始叫嚣，偏偏自动化的这些是出了名的配合默契动作又敏捷，气不过就跟他们对挑，很快赢了个落花流水。没想到电信的人叫得响还输不起，回去找了一帮人在这拦截报仇。自动化的几个没有提防，结结实实中了埋伏。

    小姑娘边哭边说：“那些人带头的叫堂本，打完了我们就走了，听他们说要去西门外的酒馆庆功。”

    “操，我知道了。”亚久津站起来拍拍人家头顶，“小孩不错，记得挺牢。那帮混蛋怎么连女孩都下手，真不要脸！”

    “女孩？”千石茫然，“哪来的女孩？”

    “这不是……”亚久津刚要指，自己反愣了，点起人家下巴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又抱起来掂掂，忍无可忍扔千石怀里：“我说你好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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