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琼同寝室的两个男志愿者,一个是当初在马车上主动找他搭话, 问他学校的, 名叫郑维新, 他在这些志愿者里挺有威望,其他的志愿者都愿意听他的。
另一个男志愿者则叫孙奕尧, 他长了满脸的痘痘, 不爱说话,性格有点腼腆。
这些志愿者家里都挺富裕, 以前除了学习怕是没干过别的活儿,又没有治病救人的经验, 因而今天一天, 他们其实什么都没做成。
这倒不是他们不愿意做事, 主要还是他们眼里没有活儿, 没人教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于是一直在瞎忙活,甚至于干站着。
倒是穆琼,好歹有经验, 帮着傅蕴安做了不少事。
林寿富照顾他们这些人照顾的非常周到, 饭食都是他和他的母亲一起操办的,他的奶奶还整日在灶下忙活着,不曾让热水断过供。
林家这情形,跟穆家以前在苏州时的情形倒是有点像,不过相比之下,还是穆家更富裕一些。
现在已经晚了, 郑维新和孙奕尧就从厨房拎了一桶热水回房间,打算洗脸洗脚。
穆琼放下手上的笔记本,和他们一起洗漱。
这年头没有洁面乳什么的,他就只用了清水洗脸,又用毛巾擦干。
郑维新和孙奕尧两人,却是把他们带来的毛巾放在水里打湿拧干,然后照着自己的脸一阵猛搓。
穆琼瞧见这一幕,有点担心孙奕尧会把他脸上的痘痘给搓破……
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三人是合用一个洗脸盆,一个洗脚盆的,当然洗的时候,水是换过的。
他们洗脸倒的水不多,洗完都倒在了洗脚盆里,准备洗脚。
“怪不得我今天脚特别痛……原来长水泡了。”郑维新脱了鞋袜,就抱着自己的脚道。
皮鞋这东西虽说穿着好看,但其实并不舒服,还容易磨脚。
孙奕尧并没有比郑维新好到哪里,他脚上倒是没有长水泡,但后跟处被磨破了皮。
两人龇牙咧嘴地洗了脚,有点眼馋穆琼的布鞋了,郑维新道:“穆琼,你真是有远见,一开始就穿了布鞋!”
“布鞋舒服。”穆琼笑笑:“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你们可别穿皮鞋了。”
“那是,以后我们还要多带东西。”郑维新道,他们不像穆琼,连被褥都带了,用的都是林寿富准备的,各种不习惯,还总觉得有股味道。
虽然不好意思抱怨,但他们确实有点受不了。
穆琼看出来他们的不适应了:“只要带的动,用得上的东西就都带着吧,当然,如果是去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就没有必要拿那么多了。”郑维新和孙奕尧家里都是有钱的,去别的大城市的话,带上钱就够了,什么都能买。
“那是!”郑维新道。
三人一边聊一边整理好,这才上床睡觉。
蜡烛已经吹灭了,房间里漆黑一片,郑维新突然道:“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老百姓的生活是这样的。”
他不是没有见过穷人,也不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生活困苦,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你不曾和那些人近距离接触过,感触就没那么深。
穆琼以前其实也不知道。
“等我回去,我要把我这次义诊遇到的事情,全都写下来。”郑维新又道。
孙奕尧也道:“是要写下来……穆琼,我们明天能做点什么?”
“你们还是学生,这趟出来,主要是来长见识的,学习就行了。”穆琼道。
“但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郑维清道;“今天,傅医生和玛丽医生一直忙着,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很难受。”
穆琼想了想,突然道:“你们可以去给村民讲解卫生知识,比如说水一定要烧开了喝。”
在现代,水龙头放出来的消过毒的水,都是没人直接喝的,要么烧开喝,要么干脆就喝买来的桶装水瓶装水。
但在这个时候,很多人渴了,直接从河里舀一瓢水喝的情况并不少见。
郑维新和孙奕尧都答应下来。
第二天来看病的人依旧很多,而郑维新和孙奕尧还真按着穆琼说的,开始给村民讲解一些卫生常识。
村里人大多不识字,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大学是怎么样的,但他们自一套理论,觉得中学毕业,就相当于是个秀才了,大学生的话,那就是举人了!
现在举人老爷跟他们说水要烧开了喝,那肯定是对的,只是:“我们家里,没那么多柴火来烧水……”
这边没有森林,没地儿砍柴,村民们平常用的柴火,不是水稻秸秆就是桑树上修剪下来的枝条,而这些根本不够烧。
穆琼听到这些,算是明白为什么某位先生要弃医从文了。
不过,虽然如此,这些志愿者还是让这些百姓知道了一些知识的。
在这个村子里,他们义诊了三天,来治病的人也就少了——附近几个村子身上有病痛的人,基本上都已经来找他们瞧过。
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也就轻松下来。
按理,他们继续在这里义诊三天,就能完成任务离开了,但是爱德华传教士提议:“我们可以去更远,更贫穷的村子,那里的人更需要我们。”
“是的,我们应该将上帝的福音传给更多的人。”玛丽医生也赞同。
这个年代,欧洲和美国往中国送来了很多传教士。
他们这么做的本意,是实行文化侵略,因而穆琼最初的时候,对队伍里的两位外国传教士,是没有好感的。
不过跟爱德华传教士接触久了,他突然发现这位传教士本身,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那些国家的上层肯定是想进行文化侵略的,但这些传教士的话……有些怕是并不知情,比如爱德华,他就是一个非常理想化的人。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