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古城风云（5）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张学良和学校教职工一一握手，突然看见关玉竹和查柳儿，便拉着谷雨儿走到她们跟前，微笑着招呼道：“哦，玉竹，你也在这儿，这位是——”

    关玉竹笑着介绍：“她是我的侄媳妇，叫查柳儿。今天是专门来听副总司令讲演的，刚才她都听得落泪了。”

    “哦，查柳儿？你是旗人？”张学良问。

    查柳儿赶紧回答说：“是。”

    谷雨儿扬起小脸，骄傲地对张学良说：“她是我妈妈。”

    张学良眉毛一挑惊喜地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呀！好好好，你有一个好孩子。”

    这时候，关玉竹也在东望小学读书的儿子唐风挤到跟前叫了一声：“张伯伯好！”

    “好好好。”张学良一连又说了三个好字，一手揽住一个孩子激动地说：“咱们东北军后继有人呀。”说完开怀大笑。现场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师生们簇拥着他们的校长一直走到学校大门外，才依依不舍地目送张学良钻进停在门口的一辆汽车离去。

    还没到放学时间，学生们返回教室继续上课，谷雨儿兴奋劲儿还没过去，脸蛋儿红红地跟姑奶奶和妈妈说再见。关玉竹叮嘱唐风放学后要带着谷雨儿一块儿回家，“别尽着自己疯玩，你可是小叔叔。”

    离开学校，查柳儿一时不想回家，建议二姑陪她走走。关玉竹家里雇了两个佣人，自己闲着没事，一天到晚就喜欢逛大街。查柳儿的建议正中下怀，说那就到南院门买衣服。查柳儿嫌南院门人太多，乱得慌，说西安不是有个碑林吗？两年了都没心情去，不如趁这工夫去逛逛。关玉竹反正没事儿就同意了。

    她们出了大湘子庙街，穿过南门里十字进了书院门。关玉竹一路走一路夸谷雨儿，说还真没看出来她小小年纪那么大胆量，当着那么多人站在台上一点不怵。宣誓时小嘴儿吧吧儿的不带打绊子的，把个少帅哄得眼泪都下来了。关玉竹说她还从来没见过少帅激动成那样子。“你的谷雨儿要模样有模样，长大了不定有多大出息呢，你呀，情等着享福吧。”

    查柳儿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夸的可尽是少帅。她说她真没想到少帅那么和蔼，一点架子没有，她说她怎么也想不出来少帅那么一个文文雅雅的人，竟然能指挥几十万人马南征北战，能在老帅遇刺之后那样的险境中运筹帷幄稳定住东北江山。她们一路走一路感叹着，不知不觉走到了省立第一师范学校门口。

    查柳儿打小儿就喜欢读书，虽说被她爹调教的四书五经烂熟在胸，可总是遗憾自己没进过学堂，这会儿见这儿有个高等学堂心里痒痒说进去看看。学校的门房见是两个阔太太，十分殷勤，带着她们进去参观。一进大殿迎面就看见门柱上一副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查柳儿不觉诧异道：“这是明末东林党人的对联，这里莫非是？”

    门房有些得意，夸夸其谈道：“这座学校是明末东林党人冯从吾创立的。原来叫关中书院。当时冯从吾受到阉党魏忠贤的迫害，辞官回归故里，在陕西极力倡导东林读书讲学之风。陕西布政使汪可授、按察使李天麟特为冯从吾讲学设立了关中书院。你们看这里，”门房指着侧墙上的一幅字说，“这就是冯先生亲笔书写的办学宗旨。”关玉竹兴致勃勃地念道：“天地万物一体为度量；出处进退一丝不苟为风操。”

    “真是东林党人的气度，又大气又严谨。”查柳儿叹道。

    由于学生们正在上课，她们不好在里面多待，只在前面看了看就退了出来。一出来查柳儿就感慨地说：“原先我看到鼓楼那块匾上写的‘文武盛地’四个大字，心里还不以为然，现在我才知道这个评价对于西安来说真是恰如其分呀。连一个学校的门房都这么有学问，不是文武盛地是什么？”

    关玉竹反问她：“西安再好，好得过咱们老家吗？”

    查柳儿却认真地说：“我怎么老觉得我和这西安有缘，走到哪儿我都有点恍惚，就好像似曾相识似的，你说怪不怪？”

    关玉竹笑道：“你这叫走火入魔，快走吧，小心得了魔症。”

    关中书院往东走不了几步，一段残破高墙拦住了去路，墙根却有一条窄巷，引路似的右拐左拐把她们引到几棵巨大的古槐下。古槐长得古怪，皲裂斑驳的树干已经被岁月掏空，剩余部分却如铜似铁，傲然挺立。树冠郁郁葱葱，遮天蔽日，从炎炎烈日下走进树阴，顿时觉得凉爽如秋。一位宽服大袖鹤发童颜的老者坐在暴突出地面的树根上闭目养神。查柳儿俩人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老者睁开眼睛说：“你们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