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的水杯,失踪的上百人,漆原的留言以及渡舟刻一的最后疯狂……
“为了验证这个世界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想到了那些从公司里偷来的档案,于是在这里制作了这个机器,”老人说道,“我将这些人管在这里,制造了一个虚假的世界,如同梦境一般,从外界输入他们的大脑,刺激他们的神经,调集他们的想法,将他们的大脑简单统合到一起,然后通过我脚下的这个机器控制,这样,我就能同时调集他们所有人的记忆和思考能力,用这种简单的方法,提高了我自身对于思想这一个词汇的密度……”
财前晃看向四周这些被泡在营养罐中的人,心中忽然间涌起一阵不可思议的想法,“这些都是你做的!?你在控制这些人?”
“两个问题的回答都是肯定的。”老人回答道。
财前晃这一刻感觉到了危险,眼前这个老人,是一个可怕的疯子……
“那渡舟刻一……”
“渡舟刻一以前的确在这里工作,他的工作是搬运这些尸体,”老人说道,“他也是一个疯狂的人,他想知道的是,哪怕从那个世界诞生,作为一个人类出现在这个世界,他却依然感受不到真实的存在,所以真实到底是什么……”
“真实?”
“是啊,真实,你从进来到现在,没有察觉到有哪里不真实吗?”
财前晃听到这里,站直了身体,似乎有一点点违和感在全身上下泛起,身体似乎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身体的记忆,却出现了敏感的不对劲信号。
财前晃低下头,看到了在膝盖处绑着的布条,以及被撕烂的裤腿,而裤腿的下方,是完好无损的肌肤。
财前晃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像是记忆的空间被人挖走了一大块,就像是相册被死掉了最近的一页。
“在你进来的一瞬间,我删除了一些记忆,”老人说道,“那是从这个世界离开的人记忆所留下来的最深刻的诅咒,以及渴望对我实施惩戒而塑造的地狱,如果你还记得它们,那么它们就会闯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声声震动,这个仿佛建立在地下的研究机构外,变成了一口大钟,在外界的不断打击下,发出洪亮的回音。
“这里不是地下吗?怎么……”
“看样子,有什么东西发现我了……”老人的目光缓缓下移,看向了财前晃手腕上的东西。
财前晃也跟着低下头,他看到了决斗盘,原本应该没有信号的决斗,此刻通讯标志是亮着的,还在不断向外界发送讯号……
“这……”财前晃迅速摘下了决斗盘,正要把它毁掉。
“来不及了,”老人遗憾的摇了摇头,“太晚了,这里已经被那个人发现了。”
说着,外面的声音又震动了一下,那庞大的威压似乎带着真实的物理引擎,身后传来一声破碎的砰响。
财前晃转过头,看到一个营养罐破碎,里面的营养液散落一地,里面那个人也掉了出来,像是个尸体一样,以怪异的扭曲姿态躺在了地上。
攻击,高密度的数据攻击。
保护老人的数据盾牌破碎,崩坏了一角,变成了地上躺着的尸体。
“King,果然还活着,还记得我啊,”老人叹了口气,“这一天,本该晚一点来的。”
King?他果然是……
财前晃脸色变了变,随后将手中的决斗盘砸在了地上,用力踩碎,这东西能用来发信息,也就能用来监控所有SOL公司能影响到的地方。
但是King……无处不在吗?
“年轻人,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么多吗?”
“嘭!”
屋顶上又传来一声巨响,第二个营养罐破碎,又是一具尸体,像是垃圾一样被胡乱的扔在了地上。
“一方面,是为了交代后事,另一方面……”老人睁开眼睛,看着财前晃的双眼。
四目对视,财前晃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下,一阵阵的刺痛。
“我在寻找你真正的身体。”长期以来的人体实验,和对数据密度的提升,让老人窃取到了神权的一部分,现在,终于有一个实验对象,主动跑到了他的面前。
“我真正的身体?”财前晃愣住了。
忽然间,脚下的水泥地板变成了沼泽,财前晃的脚陷了下去。
财前晃慌忙之间想要去拔,却不料那沼泽的泥潭竟然是如此粘稠,如同黏胶一般牢牢的粘在自己的大腿上。
再度放下时,有深陷了几分。
“等一下!我还没有问清楚……”这便是神权吗?财前晃瞪大眼睛看着老人。
这就是让几万人陷入沉眠的another事件的真正面目吗?以凡人之躯,凡人之权,窃取神权!?
“我要死了,”老人静静的说道,“我做过好事,也做过恶事,甚至后者比前者更多更黑暗……但是现在,我要死了。”
“嘭!”
这一声来自外界的攻击无比强烈,顷刻之间,所有的营养罐同时破碎,防御土崩瓦解,但是财前晃的“登出”似乎再也无法逆转。
“替我好好看看那个真正‘真实’的世界,”老人招了招手,“还有,一路顺风。”
双扇门被轰然踹开,露出了外面漆黑的通道,财前晃转过头去,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有黑色的根须自大门外的黑暗中蔓延。
在黑暗的最中央,露出了一对闪烁着傲慢凶光的眼睛。
这一刻,财前晃明白了,King还活着,他无处不在,也可以是任何人……
随后,财前晃彻底被化为胶水沼泽的地板吞没,而他的意识则陷入了一个五颜六色的世界。
黑暗中忽然间睁开了一双眼睛,挣扎着推开了眼前的黑暗。
钢铁的棺材被人打开,一道身影撕开了营养液的薄膜,坐在营养液中摸去了粘稠的液体,急急慌慌的扯掉了延伸到他食管中的喂食管道,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四周密密麻麻,钢铁的棺材在这里铸成了蜂巢,更像是一个大型的养殖农场,冰冷而残酷。
这道身影低下了头,看到了自己那瘦弱如同鸡爪的双手,惊恐而愤怒的张大嘴巴,仿佛在无声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