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了,看了一眼好像没事人一样的吴仁荻,压低了声音向孙胖子说道:“记住了!民调局里背后说谁都行,哪怕你在没有人的时候说高亮是猪都没问题,就是不能在背后说吴主任。”
破军的话还没说完,吴仁荻那边已经开口了:“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过来,时间差不多了。”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们三个还是老老实实走了过去。我这才发现,屋子里那些陪着下棋的“孙胖子们”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时候消失的我竟然没有察觉。
正版孙胖子嬉皮笑脸地走到吴仁荻身边,说:“吴主任,你要我们哥儿几个干什么尽管说,千万别客气。”
吴仁荻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也不用你干什么,拿你的魂魄作饵而已,好引诱那个打伤王子恒的人出来。”
“呵呵,您真会开玩笑。”孙胖子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破军刚才说的不能背后讲吴仁荻坏话的事,他开始相信了,离得那么远都能听见。
破军赔着笑脸凑了过去,说:“吴主任,还是和上次一样?”
吴仁荻把目光又转向了他,“这次不一样,换个新玩法。”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塑料管,里面飘着一缕黑气,正是之前王子恒七窍里塞着的尸气。
吴仁荻将塑料管的塞子拔掉,那缕尸气飘了出来。它先是在我们每个人的头顶上都飘了一会儿,像是要从我们的天灵盖中钻进来。试了几次无果后,尸气放弃了我们,开始在屋子里漫无目标地飘来飘去。
吴仁荻看了一会儿,突然推开了我们进来的那道门。门打开时,不再是破军梦境里的图书馆,而是又回到了医院的病房。这不是我睡觉的那间,而是王子恒躺着的重症监护室。
见到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王子恒,那团尸气更加活跃了起来,一阵风一样直接飘到了他的面前,笼罩住了王副主任的面门。
黑色的尸气顺着王子恒的七窍飘了进去,不过很快又顺着原路重新冒了出来,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了出来。
尸气似乎有了灵性,连续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后,这缕黑色的尸气最后放弃了王子恒的身体,游荡了一圈后,停在了病房的中心。
之后,这团黑气开始有节奏地收缩、膨胀,就像一个在不停吹气、放气的气球。过了一根烟的工夫,黑气收缩、膨胀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一次收缩之后,再膨胀时竟然分裂成了三股黑气,慢慢向三个方向飘去。
看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的吴仁荻,我开始明白吴主任为什么要找我们三个了。他是算好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我们分组追!”吴仁荻指着我和孙胖子说道:“你们俩一组。”(剩下的自然是他和破军各自一组)说着不知从哪儿鼓捣出两根细小的红绳递给我和破军,说:“有危险就扯断这根绳子,我马上能到。”
我接过绳子粗看了一眼,要说这是绳子还不如说是红线,它比一般的棉线粗点也有限,看着就不结实,稍微用力就能拽断,上面还缠着一根白丝(八成是吴仁荻的头发),将红绳编成了麻花型。
吴仁荻说完话,不再理会我们。我眼睁睁看着他跟着一缕黑气穿墙而过。当时那景象就像我小时候看的一部动画片,好像是叫《崂山道士》什么的。
“你们俩多加小心。”破军说完这话,也学着吴仁荻的样子,跟着一缕黑气从墙里穿了出去。
眼见最后一缕黑气就要飘出墙外,我和孙胖子互看了一眼,同时后退一步,硬着头皮向墙壁冲过去。
没有遇到任何阻力,我和孙胖子穿墙而出,到了走廊外面。孙胖子有点兴奋过头,还要再试试穿回到病房里,被我一把揪住他的衣服领子说:“别玩了,黑气飘远了。”
现在刚过了午夜十二点,医院里空荡荡的有点瘆人。不远处,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正提着裤子从厕所里走出来。
看见我和孙胖子的出场方式,老头子愣了一下,伸手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眼花后,这个老头子哆嗦起来,慢慢转向病房的方向,随即一个箭步跑了出去,大喊:“鬼啊!”
“你骂谁是鬼?”孙胖子不干了,转身向我说道:“辣子,老家伙骂你。”这胖子天生就是惹火的根苗,现在这种情况都不忘扯淡。
“走吧。”我拽了一把孙胖子,“他说的也没错,我们现在和鬼也没什么区别,快点完事了,让吴仁荻把我们弄回身子里,现在这样子忒别扭。”
我的话提醒了孙胖子,他说道:“话说回来,我们现在是魂魄,这个老家伙不可能会看见我们啊?”
“小孩,身体弱的,快到大限的都能看见魂魄。别废话了,跟上吧,小心跟丢了。”我跟着那缕黑气,边走边说道。
黑气飘移的速度并不快,我和孙胖子紧紧地跟在后面,直到它飘出了医院。到了大街上,黑气似乎对目的地十分明确,向着东南方向飘去。
我和孙胖子在大街上游荡了两个多钟头,就算我们俩没有肉身,感觉不到劳乏,这一路走下来也觉得烦闷了。
终于,那缕黑气找到了目的地。它飘进了一个高大的建筑物里。门前的牌子上写着:麒麟市医学院。
我和孙胖子开始紧张起来,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能吸引这缕黑色的尸气大老远飘到这里来。
黑气进了医学院后,三拐两拐顺着走廊飘进了地下室。医学院的地下室?我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念头,以前看过几本讲述医学院里发生诡异事件的小说,现在不知为什么,又出现在我脑子里,而且还特别清晰。
穿过一个个房间之后,黑气进了一个类似仓库的房间。这个仓库有二三百平方米,中间是一条过道,两边各有一个大水泥池子,池子里面的液体散发出一种类似甲醛和福尔马林的气味。
孙胖子捂着鼻子,压低了声音说道:“辣子,这池子的水怎么会这么臭?里面泡的什么东西?”
我想忍着恶心,都不敢想象池子里面泡的是什么东西。孙胖子在旁边还不停问来问去,我一时间心烦意乱,脱口而出:“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切,看看就看看,大不了就是几个死人嘛。”他早看出来了,只是想从我嘴里证实答案,“再说了,我们现在和鬼魂没什么两样,谁怕谁啊?”
他说着探头向水池里面张望。正在我感叹孙胖子的重口味时,一双惨白而布满刀口和缝合伤疤的手从池子里伸了出来,一把搂住了孙胖子的脖子,将他拖进了池子里。
孙胖子反应过来,在水池里不停挣扎着。我来不及多想,在水池边上抓住了孙胖子的衣服领子,使足了全身的力量,将孙胖子从水池子里提了起来,还没等他回过神,两边的水池里噼里啪啦站起二十多具尸体,这些尸体大多都是残缺不全的,正缓缓向水池外走来。
“红绳呢?快点扯断红绳!”孙胖子惊魂稍定,向我喊道。
红绳?我记得刚才还在我的手里,现在怎么没了?我这才看见,一根红色的细绳正漂在水池里的福尔马林溶液中。
看来是刚才我救孙胖子的时候,失手将红绳掉进了水池里面。
现在唯一的护身符没了,剩下的就只有一条路了——跑!还没等我有所动作,孙胖子突然说道:“等等!辣子,这些尸首好像不是冲我们来的。”
果然,这些尸体晃晃悠悠地走向里面大门的方向,完全没有理会我和孙胖子。没事了?那刚才突然袭击孙胖子是怎么回事?
孟婆汤谁来喝?
那些尸体出了大门,我的心脏还没等跳稳,就听见孙胖子惊慌失措地说道:“那股尸气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那缕黑气已经不知所终了。
“别愣着了,找啊。”我也慌了手脚,从地上跳了起来,围着这个尸体储藏室转了几圈,还是找不到那缕黑气,它刚才移动的速度明明很慢,不可能一眨眼就不见了。
“辣子,”孙胖子叫住了我,说道,“会不会是跟那些尸首走了?”
孙胖子这句话提醒了我,对啊,尸气遇到了尸体,谁知道会不会擦出爱的火花?
“辣子,追不追?”孙胖子问我。
“你说呢?”我给孙胖子宽心,说道:“前面不管有什么,都有吴仁荻盯着,我们有什么怕的?那什么,大圣,你先过去。”
“少来!”这胖子比猴子都精,他盯着我说道:“一起走。”
“切,”我看了他一眼说道,“去捡红绳,你以为我干什么?”说话时,我已经将掉在福尔马林池子里的红绳捡了回来。
朝着尸体出去的方向,我和孙胖子也穿了出去。门外面是一个五十多米长的走廊,一直走到底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类似仓库的大房间。
这间仓库大门已经大开,铁皮门上挂着的锁头锈迹斑斑,看来这间仓库有年头没有使用过了,我来不及多想,刚要进去,却被孙胖子一把拦住,他说:“里面肯定有问题,要不先把红绳扯断再进去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照他的意思办,“进去看看情况再说吧,里面还不一定是怎么回事。我们的目标是打伤王子恒的那个人,一旦咋呼了,吴仁荻和破军那边再错过找到那个人的机会,你猜吴主任会放过我们吗?”
“红绳在你手上,你看着办吧。”经我这么一说,孙胖子也犹豫了。
不管怎么样,眼前这间仓库是一定要进去的。我和孙胖子穿进去后,一眼就看见仓库的中心站着十来个人,看他们晃晃悠悠,有皮没毛的样子,真不知道称呼他们“人”是不是正确。
在他们头顶上,我看见了那缕熟悉的黑气正在原地飘来飘去。它好像到了目的地,没有了再向外面飘走的意思。
“尸气在那儿,八成正主就在附近。”孙胖子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现在怎么办?”
“我看见了。”我小声回答道,“先看看再说。”
说话时,我已经拿起了那根红绳,只要一有风吹草动,我就扯断这根绳子。
就在这时,那边起了变化。尸首前面的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阴影。还没等我和孙胖子看清怎么回事,一个黑漆漆的人突然从阴影的位置冒了出来,就像是站在一个我看不见的升降机上,慢慢从地面上升了出来。
这人被一团黑气(看着像我和孙胖子追了一路的尸气)笼罩着全身,完全看不清他的长相特征。
他出现后,本来还晃晃悠悠的尸首都向这个人围拢过来。那缕黑色的尸气也飘了过去,和他身上的黑气融成了一体。就是他了!我不再犹豫,一把扯断了红绳。
就在我扯断红绳的一刹那,那个人突然转头向我和孙胖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可以确定,他发现我和孙胖子了。
跑!我转回身向仓库外跑去(不用提醒孙胖子,这货已经跑到了墙边,眼见就要穿出去)。
“进来了还想走?出不去了!”那个人一阵狂笑,那笑声尖厉又刺耳,就像有人用尖刀在划玻璃,我听得头发根直发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与此同时,那个人双手向天上一挥,嘴里不知念了一句什么,他脚下的黑色阴影瞬间扩散到整个仓库里。
这边孙胖子已经跑到了墙角,他跳起来,要穿墙出去。就听得“嘭”的一声,孙胖子被墙弹了回来,整个人摔在地上。
穿不出去了?我也跑到了墙角,伸手摸了摸墙壁,我的手也没有穿过去,被墙壁挡住了。
就在我诧异的时候,孙胖子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和他肥大身躯不相称的速度向大门外跑去。
“嘭!”又是刚才那声响,孙胖子又被弹了回来。大门口也被黑色的阴影笼罩住,就像有一个墨色的玻璃板挡在了门口。
“都说你出不去了。”那个人看着孙胖子灰头土脸的样子,又是一阵冷笑,他继续说道:“就你们俩?那个大个子和叫吴仁荻的主任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唉,还得再费我一遍手续。”
还知道破军和吴仁荻,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走到孙胖子面前,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孙胖子一脸沮丧地看着我,摇了摇头。我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我们俩别说装备了,连身体都没有,跑又跑不了,完全就是两块放在砧板上任那个神秘人摆布的鱼肉。
看着他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我说道:“你想怎么样?警告你别乱来!我们民调局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这话我说得都没什么底气,民调局是干什么的他八成都不知道,就算知道恐怕也奈何他不得,民调局排行第八的王子恒被他打得只剩半条命,看当时王副主任的伤势,他就算要王子恒的命,也不会难到哪儿去。
不过,他的回答还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民调局?我听说过,不过能让我放在眼里的,在你们民调局里也只有一个人,就你们来的这几块料,哼哼。”嗯?听他的意思,吴仁荻他都不在乎,民调局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吗?
“好了,不废话了,早点送你们上路吧。记得喝孟婆汤的时候多喝一口,要不然下辈子还能在噩梦里梦见我。”
神秘人刚说完话,突然浑身一僵,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不舒服的事情,接着,离他不远处,一个黑衣人也从地面上升了起来,只听他说:“孟婆汤,还是你自己喝吧,他俩用不着。”
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吴仁荻,吴主任还是没改他那尖酸刻薄的语气,他轻蔑地说:“我倒想听听民调局里,谁能让你放在心上?”
神秘人上下打量了吴仁荻几眼,突然笑了起来,说:“呵呵,吓我一跳,还以为是谁破了我的阵法。”神秘人摇摇头,接着说道:“不是我小看你,别以为能破一个小阵法,就能把我怎么样。你是姓吴,不过不是那个姓吴的。你和我不是一个级别的。”
吴仁荻也很难得地笑了起来。在我见过他的记忆中,吴主任有限的几次笑容不是冷笑就是讥笑,当然,这次也不是什么好笑,那表情就像是研究高等数学的大学教授,听见了一个小学生谈奥数。
“是啊,我们的确不是一个级别的。”
吴仁荻嘲笑的眼神让神秘人开始抓狂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盯着吴仁荻,嘴里吟唱出一串生涩的音节,离得太远,加上他口中的词语太生僻,我没听出他说的是什么。
“辣子,你看那儿。”孙胖子用胳膊肘捅捅我,他的脸色已经变得蜡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原本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尸体,现在竟然开始躁动起来,一个个在原地不停地打转,还发出一声声低吼,完全就像一群关在笼内的恶鬼,只要闸门一开,就要群魔乱舞了。
这地方不保险!我和孙胖子对视一眼,同时快走几步,走到了吴仁荻身后的地方。
神秘人一串音节唱完后,那些尸体除了暴躁一些外,再没有后续的行动。
这就完了?不光我和孙胖子,就连神秘人也愣住了,这咒语有什么威力,他自己最清楚。本来只要咒语一出唇,这些尸体就会冲上来,在咒语完全吟唱完之前,就会将我们三个撕咬成碎片。可现在,咋呼得挺凶,却没有一个尸体冲上去。
吴仁荻还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控尸术?应该还有几句没念完,不着急,慢慢来。时间我有的是。”
神秘人盯着吴仁荻,眼睛都快瞪出血了,突然他一声长啸,身子一晃,我只看见了几道影子,神秘人就现身在众尸体堆里。他咬破了自己左手食指,将指尖的鲜血弹在这些尸体的脑门上,紧接着,嘴里又吟唱出类似刚才的咒语。
这次的效果明显不同。这些尸体就像发了狂一样,向我们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吴仁荻嘴里也发出了和神秘人一模一样的声音。两人吟唱的声调、语速,就连声线都是毫无区别,就像又听了一遍神秘人吟唱咒语的录音。
一段咒语出自两个人的口,立即分出了高下。众尸体停住了脚步,呆了半晌。不过又马上找到了目标,它们同时掉转了方向,向着神秘人冲了过去。
神秘人惊骇之余却不慌乱。他身上黑气的尸气突然暴涨,以他自己为中心,尸气向四周扩散开,像突然下了场浓雾一样,将那些尸体笼罩在雾气的中心。
接着的这一幕差点让我将早上吃的粉团都吐了出来。在雾气中的那些尸体,它们的身体正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开始溃烂,这还不算,也就是喘了几口气的工夫,它们本来就残缺不堪的身体上面,肌肉和内脏部分开始脱离骨架,一摊一摊地掉在地面上,一分钟不到,这二十来具尸体就变成了白花花的骷髅架子。
在这些尸体开始溃烂的时候,它们的头顶都陆续冒出一团或者几团的青色气体。神秘人左手一招,那些青色的气团向他慢慢飘去。
吴仁荻也注意到了这些青色的气体,他也是一招手,青色的气体竟然摆脱了神秘人的召唤,飘了过来,吴主任将青色气体引到了我和孙胖子的面前,看了我一眼,说道:“这些都是丢的一魂二魄,你们俩好好看着。”
说完吴仁荻重新迎向神秘人,说:“这些行尸没有了,控尸术也用不上了。你不会没有别的本事了吧?你要是就这么点本事,我会失望的。”
雾气中的神秘人气得浑身直发抖,这也难怪,这些魂魄费了他几个月的工夫,现在说没就没了。
看着吴仁荻,神秘人狞笑一声道:“不会让你失望的,一会儿你们仨投胎的时候,记得托生个好人家。”说完他身上的雾气变得越来越浓,还不停向外膨胀着。神秘人嘴里又迸出一串咒语,在最后一个字说完时,我眼睛一花,雾气中竟然多了十几个一模一样的神秘人。
“这才像话嘛。”吴仁荻嘴上不饶人,脸上的笑容却收敛了几分。
十几个神秘人一起看向吴仁荻,我和孙胖子心里直突突。看这架势,谁都不敢保证吴仁荻还能稳占上风。孙胖子在后面小声说道:“吴主任,我们在这儿也碍事,要不,您给我俩指条路,我们先出……”他话还没说完,吴仁荻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孙胖子一激灵,没敢再说话。
在吴仁荻回头的一瞬间,那边的十几个神秘人一起动了。他们好像事先配合多次,从不同的方位向吴仁荻冲过来。
他们的动作实在太快,我都来不及提醒,他们已经到了吴仁荻的身边。吴主任好像没有了躲闪的能力,呆呆地站在原地。
完了!好汉架不住群狼,吴仁荻要是完了,我和孙胖子今天也要交待在这里了。
没想到,眼前的景象又发生了逆转。
就听“嘭”的一声,眼前这多出来的十几个神秘人突然消失,一起消失的还有几乎占了半个仓库的雾气。
只剩下了当初的那个神秘人被另一个吴仁荻一拳打在地上。嗯,我眼花了?怎么又多了一个吴仁荻?我还没想明白,那个呆呆站着不动的吴仁荻突然扭曲了一下,接着,在我眼皮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可能!”神秘人有点歇斯底里了,雾气散尽,我才看清,他的脸都不能称作人脸了——一个皱皱巴巴的脑袋上,头发、眼、耳、口、鼻什么都没有,在应该是鼻子的位置上有两个窟窿眼,下面是一道缝,算是嘴巴了。看得我胃里直泛酸水。
吴仁荻也有点出乎意料,看着这个被自己打翻在地的鹅蛋脸,牙缝里蹦出三个字:“傀儡术。”
和孙胖子比,都不叫事儿
鹅蛋脸倒在地上已经彻底没有了反抗的能力,他喘着粗气斜眼看着吴仁荻,冷笑道:“我是栽了,不过你也没占着什么便宜。输给你的就是一个傀儡而已,能找到我才算你赢。”
吴仁荻的笑容不见了,脸沉得像一汪水似的,冷冷地看着鹅蛋脸。看了半晌,脸上突然又恢复了嘲讽的笑容,说:“傀儡术,呵呵。”
鹅蛋脸的笑容僵在脸上,问:“你,什么意思?”
吴仁荻脸上的笑容更盛,说:“看来我猜对了,傀儡术需要在傀儡身上加一个印记,你是用自己的魂魄作印记的吧?”
鹅蛋脸面如死灰,哆嗦成一团。吴仁荻看着他的样子,突然低头对着鹅蛋脸那一条勉强可以称为嘴的部位亲了下去。
我和孙胖子在后面看得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孙胖子说道:“口味太重了,辣子,我们是在做梦,还是我们的梦压根儿就没醒?”我回答道:“要不要打你一巴掌试试?知道疼就不是做梦。”孙胖子白了我一眼说:“为什么不是我打你一巴掌?”
我正想回一句时,场面又发生了变化:吴仁荻在鹅蛋脸的嘴里吸出了一缕淡青色的气体,看形状正是从行尸身上分离出来的那种青气。
被吸干了青气的鹅蛋脸,就像一个被放完气的充气娃娃一样,瘪成了一层干皮。吴仁荻掏出一个小瓷瓶,将这缕青气收了起来。
“你们俩没死吧?”吴仁荻回头看着我和孙胖子说道。
孙胖子没好气地说道:“托您的福,还能喘气。”
“没死就回吧,今天就这样了。”吴仁荻不再理会地上鹅蛋脸那层干瘪的人皮,走到了我和孙胖子的面前。他没理我们俩,伸出双手探进我们头顶上的青气团里。这团青气就像面团一样,被吴主任玩弄在手掌之中。
吴仁荻揪出一缕青气,抛向空中,就见这缕青气好像有了意识一般,在仓库内转了一圈后,穿出墙壁,向东北方向飘去。吴主任连续不断地将青气分离、抛出。一分多钟后,那团青气被吴仁荻处理得干干净净。
我和孙胖子看在眼里,没有出声,直到吴仁荻处理完青气团,我才敢向他说道:“吴主任,您是不是多少说点什么?我和大圣,现在就是两个标准的糊涂鬼。”
我虽然这么说,可是没打算能从吴仁荻的嘴里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想到吴主任只是轻轻地看了我一眼,多少说了一点来龙去脉:“我让你们跟踪王子恒身上的尸气,是因为我做了手脚。这缕尸气只要离开了寄主,就要回到施法之人的身上。
“这些医学院里学习解剖用的尸体,被人改造成了一个个容器,用来存放那些被拘来的一魂二魄,就是刚才被我散走的那些青气。魂魄认主,现在它们差不多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孙胖子跟郝文明抢话都成了习惯,现在忍不住了,抢先道:“吴主任,你刚才打啵儿的对象是人还是鬼?”
吴仁荻也不生气,接着说道:“那个是正主控制的傀儡,非人非鬼,是看守那些拘来的一魂二魄的。”
我在吴仁荻说话的空当插了一句:“吴主任,你把他的魂魄吸了出来,那么这个傀儡就算死了?”
吴仁荻摇了摇头说:“这傀儡身上只有正主自己的一魂二魄,死是死不了,不过也会昏迷成为植物人。让当地警察查一下,有谁在今天这个时间内严重昏迷,成为植物人的,那个人九成九就是凶手正主。”
孙胖子还要再说什么,被我拦住,递给他一个眼神,意思是问得差不多了,回吧。孙胖子心领神会,点点头闭上嘴巴。
看我和孙胖子没问题了,吴仁荻便把我和孙胖子带回了医院,让我们重新回到了身体里面。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医院里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在没有任何征兆之下,那七八十个植物人竟然脚前脚后地苏醒过来,其中三四个人醒来时还多少受了点刺激,正准备向精神病医院转院。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小警察也脚步虚浮地跑了进来,看来他又是一夜没合眼,在大街上溜达了一夜。
小警察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瓶,看起来差不多是白粥、馄饨一类的吃食。
“你来就来呗,拿什么东西,下不为例啊。”孙胖子走过去,要接过保温瓶,没想到小警察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孙胖子的手。
“孙领导,不好意思,这壶粥是我给我老婆送的,她也在这家医院住院。”
“她什么病,没大碍吧?”我走过去说道。
小警察叹了口气,说道:“三年前出的车祸,伤了脊椎骨,瘫了三年,这是第四次做手术了,说是有九成希望能重新站起来,唉,但愿吧。”说完向我们一点头,向里面的病房走去。
我看着小警察的背影,还没来得及感慨,破军也回来了。他围着麒麟市转了好几圈,直到天亮了,才回到了医院。
破军联系了公安局,一个多小时后,警察那边传来了消息。在昨晚那个时间段里,整个麒麟市里就只有一个人昏迷不醒,那人已经在送往医院的路上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昏迷的人直接送到了我们的面前。请出了病人家属,吴仁荻关上了门,仔细观察了几眼那个昏迷的人,确定了是没了一魂二魄之后,掏出了那个装着鹅蛋脸正主一魂二魄的小瓷瓶。打开瓷瓶后,那缕魂魄之气飘了出来,吴仁荻伸手把青气向那个昏迷的人引了过去,没想到却没有任何反应,青色的魂魄之气死活不向那个昏迷之人身上靠拢。
吴仁荻看见这个场景,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想了半天后,重新收回了那缕魂魄之气,说:“躲过去了,我倒是小看你了。”
医院里面已经乱翻天了,那醒来的八十多个人不算,再加上在病房里忙得乱七八糟的医生和护士,差不多每个病房里都安排了一两个警察在做笔录。当然,病房里还少不了几个病人家属。总之一句话,整个医院乱得跟一锅粥似的。
吴仁荻是个喜静的人,看到这个场景,片刻都忍耐不了,二话不说,拔腿离开了医院。二室刚醒来的那几个调查员还想跟着,不曾想被吴仁荻一句话堵回来了:“你们不用跟着了,好好看着你们王副主任吧,他别一口气上不来,丘不老再啰啰唆唆地埋怨我。”
“你们三个跟着我。”吴仁荻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下巴向着我们一室三人组一仰说:“还有事要你们做。”
出了医院大门,我们四人分坐了两辆大切诺基,还没等发动汽车,就听见后面有人喊了一声:“几位领导,稍等一下!”
我从后视镜里看见,那个小警察正一头大汗地跑了过来。看见他跑到了跟前,破军皱了皱眉头,问:“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吧?”
“不是不是,”小警察连连摆手,“我们局长刚来的电话,现在昏迷的人已经都醒过来了,外面巡逻的警察也不用那么多了,就派我继续来为领导们服务。”
“不用了,你回去吧。”吴仁荻看都没看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让破军开车。没想到小警察直接拦在了车前面,苦着脸对吴仁荻说道:“领导,您多包涵,我也是上指下派。这是局领导下达的任务,完不成局里一定会给处分。就看在我家里有八十多岁的老娘,还有个瘫了多年的老婆份儿上,您就成全我吧。”
吴仁荻受不了烦,说了句:“闭嘴,上车!”
十来分钟后,两辆切诺基开到了麒麟世纪大酒店。酒店是民调局早就订好的,只有王子恒住了一夜。大部队来了之后,又接二连三地出了事,这还是第一次入住这家酒店。
进了酒店后,吴仁荻就把自己关进了套房里,留了一句话:“你们自由活动吧,别出酒店的范围。还有,你们吃喝嫖赌什么都行,就是不要烦我。不管什么事,等我出来再说。”说完,吴仁荻进了套房,从里面锁了门。
突然之间变得清闲了,我们几个去餐厅吃了顿自助餐后,各自回房睡了两个小时。小警察趁这时候买了午饭给他老婆送了过去。他回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孙胖子的房间里斗地主。玩到一半的时候,破军接了吴仁荻的电话,匆忙赶去了吴主任的套房。
小警察替了破军的位置,几圈牌玩下来,已经和我们混熟了。他叫杨逍,名字大气得很,和明教左护法的名字相同。一直叫他小警察,其实他已经三十大几了,只是天生一副娃娃脸,看上去就像二十刚出头。拿孙胖子的话说,这叫童颜。
聊到杨逍家里情况时,这位童颜警察脸上的神色有些黯淡。他也不是麒麟市本地人,老家在云南,高中毕业时,考上了麒麟市的大学;在大学里,认识了他现在的老婆,两人在毕业的那一年结了婚;杨逍的老丈人当时还是麒麟公安分局的一个副局长,托了些关系,把自己的女婿调进了公安系统;同年,杨逍这位当副局长的老丈人,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不治身亡。
就这样,杨逍再没借到老丈人的光,也加上他平时没什么野心,一个小警察干了五六年。三年前,杨逍夫妻俩终于造人成功(杨逍老婆属于阴寒体质,不易受孕)。杨夫人在医院做完孕期检查,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在半路上,出租车和一辆皮卡车相撞,出租车司机当场死亡,杨夫人被救出时,下身已经没了感觉,医院给了诊断,脊椎骨错位,腰部以下高位截瘫。
虽然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受到损伤,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终止怀孕,拿掉了已经差不多成型的胎儿。杨夫人在遭遇双重打击后,精神已经完全崩溃。趁杨逍不在时打破了吊瓶,用玻璃片割脉,还好杨逍及时返回,救回了自己的老婆。
看着杨逍泪流满面的样子,杨夫人放弃了自杀的念头。这几年小手术不算,光是治疗脊椎的大手术就经历了三次,杨逍那点本来就不厚的家底花得一干二净,还借了不少外债。好在这次的手术十分成功,要是术后治疗理想,起码以后走路、生活自理不成问题。
说到杨夫人车祸那一段时,杨逍的眼睛就已经红了;等到说他老婆自杀时,杨逍再也没忍住,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我和孙胖子在旁边听得都唏嘘不已。我拍了拍杨逍的肩膀说:“老杨,看开点,这些事过了就好了,再说嫂子的手术不是挺成功吗?以后你们的小日子且过得好呢!”
孙胖子也跟着劝道:“辣子说得对!再说了,老杨,你那都不叫事儿,看看我,三岁死爸,四岁妈改嫁,我跟着我爷爷那一大家子过,这还不算完,自打我住进我爷爷家那一年,每一年都有几个亲戚到下面和我爹团聚,先是叔叔、大爷,后来就是那几个婶子,最后我那几个堂兄弟姐妹……唉,十二岁时,我爷爷也走了,后来我去投奔我妈和我后爹,没想到他俩死活不开门让我进去,那可是我亲妈和我的亲后爹啊!”
孙胖子的话让我的右眼皮一个劲地抽搐,这就是传说中的“哈雷彗星”吗?
孙胖子还没说完,他继续说:“后来是政府把我养大的,上了警察大学。当了警察还以为就顺利了,没想到当警察就死战友,当卧底就死老大。咦?老杨,你俩坐那么远干什么?辣子,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