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张连义一时间还有些难以适应,他试探着叫了一声:“他娘?!”
强子娘愣了一下,好像有些莫名其妙:“他爹,你这是咋啦?不认识我了?”
张连义心中一震,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顾不得回答,忽然站起身一步跨到八仙桌前,一把将神龛中鬼门石雕中卡着的月牙挂坠拽了下来。
煤油灯的火焰‘噼啪’爆了一下,灯光暗而复明。他回过头,拉着妻子的手,仔细地审视着她的眼睛,良久,这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拉着她在炕沿上坐了下来。
莲花看着爹娘的背影,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几下,小脸上露出了一抹甜甜的微笑。她伸开双臂舒舒服服地打个舒伸,闭上眼睛,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强子娘把头依偎在丈夫肩上,一脸的满足:“他爹,你说咱俩都这么大年龄了,还整天闹个啥劲啊!以后,俺再也不跟你发脾气了,你啊,也别再跑到村委去住了,咱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那些想三想四的事咱也别干了,你说好不好?”
说着说着声音渐低,双目中又是泫然欲涕:“就是可惜了虎子和强子,你说,咱这到底是上辈子做了啥孽啊?!”
张连义心里有点烦躁,却又不忍破坏眼前这难得的平静。他在妻子背上轻轻抚摸着,柔声说道:“算了,你也别想了,这俩孩子,可能是咱们上辈子欠了他们的,所以这一世是来跟咱讨债的。这债清了,这俩小子也就走了呗!”
声音轻松,但他心里却是一阵酸楚。
两人相互依偎着,沉默了半晌,张连义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娘,这段时间我不在家,家里边没出啥事吧?”
强子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他爹,看你说的,家里能出啥事?难道你还担心你不在家俺会养汉子不成?!放心吧!俺这都成了真正的黄脸婆了,除了你,不会有谁能看上俺的!”
也许是丈夫久违的拥抱让她放松下来了吧,竟然俏皮地跟他开起了玩笑。
张连义心中有事,笑得也就有点勉强。他沉吟了一下,仍旧有点不死心地问:“这话说得,这一点我倒是一百个放心。我只是想问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现家里有什么非同寻常的事情发生啊?”
女人的眼神有些茫然,她抬头看着丈夫的脸,先是摇摇头,紧接着身体一抖,整张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深深的恐惧。她使劲地往张连义怀中钻了一钻,一双眼睛不住地四下打量着,就好像这间不大的房屋中隐藏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说话时,上下牙齿都不受控制地打起颤来:“他爹,要说奇怪的事,好像真有,就是......就是不知道你信不信。”
张连义苦笑了一声,搂着妻子的手紧了一紧,声音低沉地说:“唉!你就说吧!这段时间咱们经历的怪事还少吗?还有啥怪事是我不相信的?”
女人抬头直视着丈夫的眼睛,似乎仍在犹豫。而张连义却下意识地避开了妻子的注视,那样子好像是在刻意地回避着某种东西。
女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梦幻般的语气说道:“这段时间吧,我好像一直感觉家里多了好几个人,虽然你很少回家,但是家里却总是很热闹的样子。不过就在刚才,我想去看莲花,你突然间凶了我一句的时候,这种感觉忽然间就消失了。我好像一下子丢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感觉伤心得要命,简直是控制不住自己地就那么哭了起来。而且......而且......”
张连义忽然警觉起来,好像他已经本能地意识到了,妻子下边的话才是重点:“而且什么?你别怕,有我呢!说吧!”
强子娘的双眼不停地在房间里扫视着,就好像在某个角落隐藏着某种让她恐惧的东西。她使劲地咽了一口唾沫,似乎是在努力组织语言,过了一会才说:“而且,这段时间我总是觉得我脑子里,或者是身体里不光有我自己,而是还存在着另外一个人。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做着一些我自己并不想做的事、说一些自己并不想说的话、而且还有了很多非常奇怪的能力。就像你请回来的那个天游子道长,我一方面觉得他一定是很有本事,另一方面却又觉得非常瞧不起他甚至是很讨厌他,总是忍不住想要赶走他。然而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反而觉得很自由,很放松,你说怪不怪啊?”
妻子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但张连义却听得很认真。他点着头说道:“嗯,是挺怪的。不过你为什么会觉得舒服呢?”
强子娘沉吟了一下,随即很认真地说了一句:“因为我觉得自己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