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松了,房间里的啜泣声也随之消失。天亮了,妻子若无其事地起身去烧饭,然后一家三口平静地吃饭,上学的上学,收拾家务的收拾家务,只有堂屋的门关得紧紧的,门里一张八仙桌静静地放在那个幽深的洞口旁,桌腿上那条松松的绳子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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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底的黑暗似乎深邃得无边无际,但极远处有一点昏黄的光。隐隐约约,光亮处有一个白色的人影孑然而立,透出一股森然的寒意。然而在张连义的眼里却不是这样,他只觉得那个背影是那么柔弱那么孤独那么寂寞,虽然是静静地一动不动,却美得让人为之窒息。张连义的脑海里甚至刹那间便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一个姿容绝世的天下尤物,明眸皓齿顾盼生姿,欺霜胜雪的肌肤吹弹可破,正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娇啼婉转,任自己密爱轻怜、柔情蜜意。
已经不再年轻的张连义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热血激荡。他大步上前,似乎一步就迈过了那看似无穷远的黑暗。眼前是自己刚刚用绳子吊下来的那盏灯笼,摇曳的灯光下,一口略显腐朽的巨大棺木旁,那个身姿妖娆的女子正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空洞的眼睛就在距离他的脸不足一尺处幽幽地望着他。
张连义浑身一僵,仰天便倒。那一袭雪白的纱衣笼罩之下,虽有青丝依然,但如云的长发之下,却是一张白骨凛然的脸!
鬼域仙境(2)
周围是漫无边际的竹林,一片亘古不化的凝紫。饱含着竹叶清香的风细细的,柔柔地吹来,眼前这个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发丝飞扬,眼里盈满了颤巍巍的泪光:“音,你不辞辛劳远涉江湖而来,在这片人迹罕至的荒野中一住数月,难道。。。。。难道就只是为了王的使命么?!”
张连义心里一阵难过,深深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的整个身心:“阿凤,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好?我承认,我刚刚渡江而来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确实只是为了替王寻找传说中的‘手战’高手而来,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是不是可惜我跟你。。。。跟你。。。。。”女子一张绝美的俏脸上阵红阵白,忽然间变得愤怒起来,她跺跺脚,咬牙拧身背对着张连义,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不是可惜我跟你并不是同类,你。。。。你心里嫌弃我了?!”
张连义只觉得心乱如麻,他看着眼前这个娇俏而无助的背影,一时间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个背影的主人,便是令当今天下所有俗世剑客都望风披靡的‘手战’高手,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一把揽住女子纤细的腰肢,纱衣下,一种腻滑的柔韧隐隐传来:“阿凤,你。。。。你千万勿作此想,我岂不知你对我情有独钟?更知道我自己早对你情根深种!然而你是当世之剑神,日后必为大王座上嘉宾。而且只要你心智不堕凡尘,他日不难以剑入道得证仙根。而我却只是世俗中一污浊男子,兽衣草履以杀伐为生,当此战乱之际尚能有些用处,然而时过境迁,必定堕入阿鼻地狱。我对你只有仰之弥高之心,却哪有物种之累?你不嫌弃我,我已经是开心得很了,又怎会嫌弃你?我只是。。。。我只是。。。。。”
女子脸上漾开了一抹灿然的微笑,一双灵动的眼睛转了一转,却又板起了脸,在张连义环抱之中轻盈转身,直视着张连义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睛:“只是什么?腻腻歪歪的,这里又没有别人,有话快说!”
如麝似兰的幽香直入鼻端,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近在咫尺,张连义脑中一热,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他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双臂:“我只是有些怕会连累了你修行啊!”
女子再也忍不住地‘噗嗤’一笑:“真傻!待到功成之日,你我同回此地,双宿双飞,共度这山中日月,岂不比做神仙更好?”
声如银铃,笑靥如花,端的是荡人心魄,张连义遏制不住心中的激荡,手臂一紧,低头便向那两瓣朱唇吻落。然而就在此时,突见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厉光,一泓秋水横在了两人之间。剑光烁烁,映得二人眉发皆碧,犀利的剑意刺激得张连义喉头发紧,几乎便要喘不过气来。
张连义大惊:“阿凤,你。。。。你要干什么?!”
女子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你说呢?”
说话间女子脸上的肌肤迅速萎缩消褪,周围那一片沐浴在阳光下的紫竹林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张连义蓦地醒来,眼前还是那一片走不出的黑暗,昏黄的灯光照耀之下,一柄雪亮的古型长剑横亘在喉头,对面,是一张青丝下掩映的骷髅的脸。。。。。
满腔春意瞬间消失,张连义差点又一次晕了过去:“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你。。。。你想干什么?!”
灯光跳动了一下,暗而复明,女子忽然间又恢复了人间绝色:“我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我不想干什么啊!我只想带着自己的男人回家!回到那个开满了桃花、满目凝紫的家!”
美女的姿容又让张连义的胆子壮了一些,他试探着问:“你想回家?你家在哪儿啊?再说这跟我有啥关系?”
一滴红得刺眼的泪珠从女子眼角缓缓流下,所过处肌肤消融,血肉、白骨渐渐显露。她绕着张连义缓缓走动,似乎根本无视张连义恐惧得接近崩溃的表情:“我家在哪儿?就在你梦里的那个地方啊!那么美的地方,难道你没听说过吗?我已经不知道在这里睡了多久,是你叫醒了我的男人,我的男人又叫醒了我。你怎么能说跟你没关系呢?你得帮我啊!”
话说到最后,一块上下翕动的颌骨已经紧贴在张连义耳畔,冰冷的气息直入骨髓,张连义的身体不停地颤动着,牙齿上下相碰,咯咯作响。
灯光又跳动了几下,忽地熄灭了。一双柔滑的手温柔地抚上张连义的胸膛,一具柔韧的身躯随之依偎过来。女子的声音如梦如幻,嘴里的气息如麝如兰:“说话啊!你愿意帮我吗?”
清脆的笑声复又响起,在这个不知大小的地底空间里来回激荡。张连义心中的恐惧无法遏制,身体一软,贴着女子的身躯缓缓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