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夏去亲自去请了村里的童生老爷莅临打谷场。
他们到的时候,稻草垛搭成的简陋桌子前已经围了不少人。
有洛北村的,还有附近几个村子闻讯来的,人头攒动。
第一个鼓起勇气画押的人抓着手中那张轻飘飘的纸翻来覆去地看,明明一个字都不认识,可看着那鲜红的手印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听着四周不断响起的议论,桑枝夏赶紧说:“许老爷,您瞧这……”
“哎呦,我就是个识得几个字的泥腿子,哪儿当得起你唤的这一声老爷?”
许童生被桑枝夏的话捧得满脸堆笑,一抹胡子就说:“你给我找个地方坐下,我帮着给看,有哪儿不认识的都可以来问我!”
别的不说,契上的字他还是认得的!
有人听到了这话,当即撵上来问:“许童生,你帮着徐家给看契啊?”
许童生自得道:“对啊,怎么你怕我看错了?”
“那不至于。”
洛北村的人笑呵呵地说:“你可是咱村里唯一有功名的童生老爷,你说看准了的,咋可能会出错?”
许童生难掩自得,桑枝夏连忙在徐璈的边上给他腾了个位置,扭头就喊:“想定契但心里有拿不准的,可以在徐璈那边领了契约,排队到童生老爷这边问清楚了再画押。”
有不懂的随便问,有疑虑的可以慢慢解释。
总之公平公正公开,徐家绝对坦诚。
许童生的跟前排起了探头的长队,人数甚至比桑枝夏一开始想的还要多出不少。
空前盛况。
许童生一开始是想着自己来打主力,只怕连契约都要自己亲自出马才能拟定,谁知见了旁人递过来的纸,再一看握笔的徐璈笔走龙蛇间露出的笔锋锋锐,当即就收了托大的心,表情也多了几分认真。
村里的泥腿子不识字也辨不出好赖,只觉得横平竖直能划清了那便是会写的读书人。
可这内里的差距大着呢。
早先只听说徐家人行事处处不一般,他还多当是传闻。
今日得见才知名不虚传。
许童生笑吟吟地把印泥递给上前的人,心下有了计较。
也许他应该提前跟徐家人打个招呼,也给自己家留出一份儿契,等忙完了也好顺势加入徐家的农场。
许家早年间为了供他读书耗尽全家之力,如今徒有童生老爷的名头,然而家中耕地不丰银钱也多不富裕。
童生老爷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有了许童生这么个村民更信得过的人在,徐璈手下动作飞快,可抄写的速度还是赶不上来领取的速度。
眼看着来排队的人眼巴巴地守着徐璈一字一字地写,桑枝夏干脆给自己挪了个草垛坐下,抓起纸笔也开始动手。
最后连来送饭的徐三叔也被抓了壮丁,老爷子则是拿走了一张做参照的契书,回家去守着老太太奋笔疾书。
有当场下了决定的,笨拙地摁了印泥在契书上落下了自己的手印,捧着轻飘飘的一张纸赶着回家。
有迟疑不定的,可以先把契书拿走,等回家去琢磨好了再来,也可以不来。
一日忙活笔尖飞舞,徐璈和桑枝夏累得手腕子打颤,许童生也瘫靠在草垛上长长呼气。
“原以为这是个轻省活儿,谁知竟是能忙成这样……”
整整一日,他连喝口水的空闲都没找出来,而且这还是刚开始的头一日!
桑枝夏忍着笑说:“今日是多有劳累。”
“请您来的时候,说好的一日润笔费是一百文,如今瞧着一百文倒不合适了,明日给您多添五十文,权当是……”
“嗐,倒也不必。”
许童生揉着发酸的手腕笑了笑,说:“与其涨五十文的润笔费,不如给我一张契书如何?”
“你们说的这个农场,我也是感兴趣得很呐。”
桑枝夏听完二话不说,胳膊一戳徐璈的肩膀就说:“快,再写一份儿!”
徐璈眼神空洞麻木地抓起纸笔,不用过脑子手上就有了机械性的动作,行云流水。
许童生是个利索人,当场就在契书上端端正正地落下了自己的大名,摁了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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