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不可能拿她的丈夫开这种低级的玩笑。
这样的认知宛如一根长长的银针狠狠扎进韩淑珍的心脏,以至于她每呼吸一下,就会牵起一阵铺天盖地的惊惧。
龙子昕看着脸色煞白、浑身如同筛糠的韩淑珍,慢条斯理道,“何俊峰血型是RH阴性血,言婉曾经为他输过血,言婉的右肩上有一个很明显的树叶胎记,言婉和何承光DAN鉴定结果的父系可能性为99。9%。”伤口太浅,她还没撒盐呢?受不了了吗?
韩淑珍双手捂着耳朵,唇瓣紧紧抿着,头因为不稳的情绪,胡乱的摆动着,“别说了,我不会相信的。”龙子昕在骗人,这个女人太恶劣了,她故意给她添堵,故意让她五雷轰顶,故意让她心惊胆颤……
“言婉知道我无法生育,就给我出主意,让我找代孕母亲,而那时,我已经知道她就是何叶。”龙子昕右手搁在桌上,闲适的敲了敲,这是她思考问题时惯常出现的小动作,“说实话,得知她就是你的女儿,我真想大笑三百场,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够了……”韩淑珍浑身哆嗦,脸色惨白,“别说了,我命令你不要再说了。”怎么可能会这样,她不接受,也不能接受。
龙子昕表情冷,声音更冷,“真相是不是很残忍?你都难以接受,要是言婉知道她千方百计怀的孩子是她亲叔叔的,你说,她该怎么办呢?崩溃,绝望到神经错乱,还是自杀?”
“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无视龙子昕的讽刺,韩淑珍眸中一片死寂,甚至没有了焦距,心口传来剧痛,痛得她只能下意识依循本能抽着冷气,她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当言婉提出帮我找代孕母亲的时候,我就猜想这位代孕母亲就是她本人,韩淑珍,就凭你对我父母,对我所做的一切,我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把何俊峰的精子给她,彻底毁了她,但是何俊峰是我的丈夫,我不能伤害他,你说是不是?所以,我放了她一马,给她的精子是别人的,可怪只怪你的女儿用情至深,她像着了魔一般爱着何俊峰,当然,她这么做也是为了毁掉我,所以她偷了何俊峰的冷冻精子,做了人工授精……”
“不,不是这样的……”韩淑珍尖叫一声,冷意渗进她的骨髓之中,她觉得浑身都在发寒,她很冷,她觉得眼眶中有一种叫液体的东西,缓缓流了出来。
能够看见韩淑珍痛苦的流泪,真不容易!
龙子昕毫不掩饰眼里的笑意,继续说道,“是不是这样,你可以回去问你的女儿,对了,你不是把她藏在郊区的何家农院吗?”
冰凉的目光,掠过韩淑珍,没有一点暖意,“你可以回去看她右肩上的胎记,可以带她去做亲子鉴定,随便你怎么折腾都行。如果你要抽言婉肚子里的羊水和何俊峰做亲子鉴定的话,我会很配合。”
“……他知道这件事情吗?”那个他指的自然是何俊峰,韩淑珍声音嘶哑,仿佛被巨石碾压过一般。
龙子昕眸色漆黑,透着如许暗夜光华,“知道。所以他给了言婉三天的堕胎时间,如果到时候,言婉依然执迷不悟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何俊峰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这话一字字扎进韩淑珍的心里,痛吗?与其说痛,还不如说是撕心裂肺……
那天,韩淑珍来鑫苑时是仰头挺胸,如同女王驾到,走时却是兵败如山倒,垂头丧气,上车时,双腿软弱无力,差点摔倒,幸好旁边的保安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不然,指不定明天的报纸又是怎样的报道。
韩淑珍离开鑫苑的时候,郊区的何家农院也去了几位客人。
言泽昊刚下飞机,说什么也要去见见言婉,何俊峰拗不过,只好陪同一起前往。
江州市虽说没有继续下雪,但天气阴沉沉的,能见度很低,离远看前路茫茫,令人辨不清方向。
到了何家,何俊峰坐在车上,没下去,陪言泽昊进去的是安娜和胡杨,里面有三个人是他的属下,何俊峰不用担心言泽昊的安危。
何承光看见坐着轮椅的言泽昊,先是一愣,然后是脸红耳赤,再然后就是难为情的低着头。
他还知道难为情,还知道低着头?
“美国一别,快三十年了……”言泽昊开口说话了,清淡的眉眼,但骨子里愤怒和痛心疾首却异常清晰明刻,“都是为人父母的人,有时候害人之前,可曾将心比心,设身处地的为他人想一想?我妹夫妹妹就龙子昕一个心肝宝贝,可是你们都对她做了什么,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的人性和良知?我也是一个养父,我也有养女,但我更多的时候总是想,这个孩子没有亲生父母疼爱怪可怜的,既然老天爷把她送到我的面前,就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我应该疼她,护她,爱她,从收养言婉到至今,我言泽昊扪心自问,我对得起言婉,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是何承光你呢?今天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通过伤害故人的女儿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懑,这种行径让人觉得很可耻……”
言婉在房间里,听见言泽昊的声音,五味陈杂的走出来,“爸爸,你怎么来了……”
言泽昊能够来这里,想必是为了她的事情。
安着假肢,拄着拐杖的言泽昊在安娜的搀扶缓缓站起来,他紧紧盯着言婉已经显怀的肚子,心跳剧烈,“谁的孩子?”他需要听她亲口说。
“俊峰哥的。”言婉双手交握,紧了紧力道,松开时上面已经出现了青白痕迹。
言泽昊闭上眼,有濡湿的眼泪缓缓渗出眼眶,良久后,他睁开眼睛,再问,“怎么会有他的孩子?”
“子昕让我为她代孕……”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啪”的一声响,言泽昊已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
“你打我?”言婉咧着嘴似哭非哭。
言泽昊身体发抖,“事到如今,你不知悔改,却还在这里颠倒黑白!”
“你只知道龙子昕是你的外甥女。”言婉崩溃怒吼,她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言泽昊,“而我对于你来说,只是养女!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任何时候,你们只会偏向龙子昕,就连奶奶也是一样,她宁可把她的陪嫁给外孙女,也不愿给我。而我才是她的孙女,我才姓言。你也是一样,你的心里眼里全都是龙子昕,我算是明白了,哪怕你有养子养女,但在你心里,龙子昕才是你的亲人,我和言瑾只不过是你养的宠物。”
言婉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你希望我和龙子昕成为好姐妹,简直是痴人做梦,我就是要让她身败名裂,我和龙子昕这辈子都势不两立。”
嘶吼声夹杂着恨之入骨的怨气,惊呆了闻讯赶来的梅红,还有何俊峰的三位下属,也惊呆了安娜。
梅红看着这样的言婉,就像看见了年轻时候的韩淑珍,太像,简直太像了。
安娜搀扶着摇摇欲坠的言泽昊,路见不平,“小姐,你不能说一些昧良心的话。”
言婉眼神杀向安娜,厉声道,“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言泽昊紧紧攥着拐杖,几欲喘不过气,摇摇欲坠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晕倒,安娜只好把言泽昊扶坐在轮椅上,推着他离开,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此刻又是怒火攻心,她担心出事。
韩淑珍回来时,言泽昊离开不过半个小时,她走路无力,视线之内一片恍惚。
回到家的她,扯掉围巾,脱掉貂毛大衣,直奔言婉所住的房间。
言婉正躺在床上生闷气,就见韩淑珍扑过来,发疯般脱她毛衣。
“你干什么……”言婉的尖叫声引来了梅红和何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