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摇头的动作。
目光一转,柯清怡看向郑启宵,轻笑一声:“这位公子,你这是在找机会跟妾身搭话吗?”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问法的轻薄,郑启宵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还是坚持地问道:“我们今天真的是初次相见吗?”
柯清怡望着他,笑得来眉眼弯弯:“是啊。”
不过只是两年时间,不过只是隔了层面纱。
就算郑启宵化成了灰慕容静都能认出他来,但郑启宵却认不出慕容静了。
也是,谁会将一个无关紧要的死人放在心里呢?
如是想着,柯清怡面纱下扬起的嘴角,勾上了一抹嘲讽。
她被郑启宵松开了手,转身亲昵地朝顾枕棠道:“哥,我们回家吧,今天我过生,你可得给我做好吃的。”
顾枕棠眼底是难以察觉的担忧,但神色始终淡然,他点头道:“好,给你烧肘子吃。”
之后兄妹两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地相挽离开了。
郑启宵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收回视线。
熟悉感在心里惊涛拍岸,突然一个浪潮打过来,把一段段尘封的记忆卷上了心岸。
——启宵哥!练剑辛苦啦!今天厨房炖了猪蹄,你可要多吃一点哦!
——嘿嘿,启宵哥,你练剑的时候真的好认真,我坐在这里都快一个时辰了你都没发现。
——启宵哥,今天爹请老师给我上了女工课,我觉得还没有舞枪弄棒来得有意思呢。
——快看快看,启宵哥!
——启宵哥……
直到好友拍上自己的肩膀,郑启宵才回过神来,只听林家少主打趣道:“哟启宵,你该不会是对刚才那位白衣姑娘一见钟情了吧!哎,要不要哥帮你打听打听?城里会武功的女子不多,很容易问到的。”
“不用了。”郑启宵用手摸了摸刚才被剑端指着的地方,那一瞬间他确确实实感觉到了对方浓重的杀意,但对方却并没有真的刺上来,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既然只是试试剑而已,与他无冤无仇,又为何会有那么震慑力强烈的杀气?那种感觉实在是太鲜明了,以致于他根本不相信是自己的错觉。
林家少主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显然是误会了,笑道:“启宵,老实承认吧,是不是动心了?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不过刚才你竟然让人家一小姑娘有机可趁,拿剑指着你的喉咙,也是有点失面子,以后出门在外可得随时持有警惕心啊。”
郑启宵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不是的,只是刚才那个姑娘,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啊?”
郑启宵叹了一口气,话语间不自觉地染上了苦涩:“一个故人。”
准确而言,是妹妹。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看到少女与她哥哥结伴离去时才会想起以前的事吧。
所以才会在时隔两年后头一次想起慕容静,那个与自己有婚约的女孩,就像自己的妹妹一般,仰慕自己、尊敬自己,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跟他分享,就算他的态度不亲近也将他视作亲人,试图带给他家庭的温暖。
可是他却间接把她害死了。
当年在慕容家放的那把大火,是郑启宵始终不敢触碰的往事,若往细节追究,只怕他会崩溃——只是因为他一时的恶念,竟害得那么多人葬身火海,其中或许有照看他多年的嬷嬷,或许有待他友善的管家,或许有跟在他身旁忠心不二的下人,又或许……
不,这不该是“或许”了,这应该是“一定”了。慕容静所住的厢房离火源处最近,她一向睡眠又好得很,睡着后就很沉,注定在劫难逃,说不定还没来得及醒来,就被残酷的火焰结束了生命。
这些事情,郑启宵根本不敢细想。
那日他如入了魔障,拿着夺来的剑,骑上马飞奔而去,把身后越来越亮的火光抛之身后。
一路上他从未回头。
明明火是带给人温暖与光明的东西,但那年的大火却是冰冷与黑暗的。
无论在慕容静还是郑启宵心上,都烙下无法磨灭的阴暗的伤疤。
回到家后,顾枕棠才问柯清怡,为什么刚刚放过了郑启宵。
柯清怡取下面纱,脸色稍显疲惫:“有两个原因……枕棠哥,当初我说要报仇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呢,为什么不说‘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种大话?”
顾枕棠答道:“有因必有果。他造成恶因在先,理应承担相应的结果,报仇也好,原谅也罢,都是结果的一种,这取决在于你,两种我都支持。”
柯清怡眨了眨眼:“枕棠哥,你真适合说这种道理。是的,我的复仇是这样,而郑启宵的复仇也是如此。何逐墨杀了郑启宵的父母,郑启宵又不会原谅他,那么他当然要付出代价,所以我不会去阻止郑启宵的报仇。再过两个月就是武林大会了,我猜郑启宵打算那时候下手,等他的报仇结束后,我再来跟他算清他和我们慕容家之间的血账。”
顾枕棠问道:“那另一个理由呢?”
“我还不够强。”柯清怡眼色一沉,“刚才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杀了他,况且他旁边还跟了一个兄弟,一看就是武功不差的人。”
顾枕棠道:“可是我也在场,我会帮你。”
柯清怡笑了,但眼神却严肃认真:“不,那就不一样了。枕棠哥,我要亲手打败郑启宵,用慕容家的问心剑法。”
“我要亲手夺回问心剑,然后把它插在爹爹的坟头。”
然后给慕容静的仇恨画上句号,解脱少女痛苦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