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护国公府吊唁的人屈指可数。
端木瑾站在街角,大半身子掩在墙后,悄无声息的凝视着护国公府的方向。他的眼神中充满复杂的情绪,几次想要上前却又停下脚步。
他终究还是没脸去见李朝。
脚步声由远及近,端木瑾低头,一抹褐色衣角映入眼帘。他没有回头,双目望着远处的缟素,不冷不热的叫了一声“师傅”。
身背重剑的陆酒仙长叹一声,与端木瑾并肩而立。他活了那么久,久到自己都快忘记多少年,见惯生死的他,对李家的遭遇并未有多大的感触。只是他终究掺和一脚,昔日的光景落魄到如今,陆酒仙感慨万千。
“你不去见见他吗?”陆酒仙放松身子,单腿撑起半倚在墙上,重剑斜插倒地。他解下腰间的酒壶,饮下一口烈酒。“哈,来一口?”
他站在端木瑾的身侧,伸出的酒壶正巧对上端木瑾的左臂,目光触到对方空荡荡的袖管,陆酒仙眼神一黯,正欲将酒壶收回,端木瑾转过身子,用右手接过。浓烈的酒精窜入喉间,火辣辣的灼烧给予端木瑾最真实的感觉,证明他还活着。
把酒壶还给陆酒仙,端木瑾闭上眼,像是在回味烈酒的口感,又像是在思考。最终,他轻声道,不知是说给谁听。
“事已至此,见或不见,于他而言,本就没什么区别。我是个局外人,却也是个局内人,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我所背负的,足够我用一生偿还。”右手抚上空荡荡的衣袖,端木瑾低头不再言语。
陆酒仙又喝一口烈酒,抬头望天。天朗气清,风高云淡,两人的衣摆随风扬起,掀起点点灰尘。他舒一口气,目光悠远。
“我该谢你的救命之恩。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杀我?”
“你是我师傅。”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眼睁睁看你在我面前死去,端木瑾道,“正如师傅所说,我什么都知道。父皇的试探,大哥的计策,皇叔的谋反……李家的……惨剧。”他闭上眼,将情绪尽收眼底,仿佛在说一件极为平淡的小事,至于他的想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我觉得,你比大皇子更适合做皇帝。”
皇帝?端木瑾嗤笑:“不,大哥才是做皇帝的料。他比我心狠手辣,比我更具城府,也比我更有野心。偌大的一个李家,说放弃就放弃,换做我……换做我,终究会心软。”
心软么,陆酒仙摇摇头,想起端木瑾答应端木瑜的条件,只为换对方三姐弟一世平安,他觉得,端木瑾不仅仅是心软而已,明显有什么东西,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以端木瑾的聪明,应该早就知晓,既然当事人不着急,他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我要走了。”陆酒仙慢慢的啜着酒壶中为数不多的烈酒,说道。“我欠你大哥的人情已经还完,再呆在这里,只会被那个人发现,还是早早离开为妙。”提及那个人,陆酒仙只觉得口中美酒忽的苦涩起来,那人怕是,恨透他了吧。
宁为无情鬼,莫作嫁衣裳。
他心中默念,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无比难看。
“神剑山。”端木瑾淡淡的说道,为陆酒仙指明躲避的道路。神剑山的剑意,能够掩盖岚尘金蛇的气息,就算那人到达神剑山,也难以寻到他。后者眼睛一亮,嘴角终于露出些许笑意。
“徒弟,咱们后会有期。”
陆酒仙手提重剑,抡起一个大圈,金光闪闪的化成一道流星,转瞬即逝。末了,从天空飘来一句话。“你该告诉他你为他做的事。”
端木瑾在外面站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进门。空荡荡的衣袖划出一道圆弧,他消失在街角,仿佛从未来过。
护国公府内冷清的可怜,此番变故之后,之前门庭若市的李家变得门可罗雀。没什么人来吊唁,也没什么哭声,三兄妹带着一干仆人在灵堂中默默的烧纸钱。火焰很盛,李家人的心却很冷。
就在刚才,文家派家丁前来,不为吊唁,不为安慰,只丢下一封退婚书,之后扬长而去。退婚书是文仲亲笔写下,李绵读完之后,直接将退婚书丢进火盆,赤色的火舌很快将退婚书烧得一干二净。
“好一个文家!好一个文家!”李绵咬牙切齿。她并未见的有多喜欢文仲,若是平时退婚也就罢了,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李绵面冷心更冷,若不是李朝李骁拦着,她非得杀上文家不可。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阿姐你又何必动怒。咱们家落败了,他们退婚也是人之常情,何苦闹得彼此难堪。今日种种,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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