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同你说过的吧,你和阿雪一样,眼里都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燕双飞笑了笑,趁人不注意咬了一口夏禹川的耳垂,“相信邺王也很乐于亲手毁灭你眼中的这种特别——用一些不那么光明磊落的手段。”
少年扶着老当益壮的邺王走到近前,瞧见与他打扮相似的萧烟微微一惊,随即很迅速地收敛了情绪,转头笑着同邺王说话:“义父,这可都是您的属下?”刻意加重了对邺王的称呼,像是在示威。
“邺王。”萧烟不屑于跟一个奴宠计较,装作不知,态度恭敬地向邺王行了个礼。
“哈哈哈,小烟儿还是一如既往懂礼数。”邺王爽朗地笑着,拍了拍萧烟的肩膀,将怀里弱不禁风的少年往前揽了揽道,“这是采儿,本王新收的义子,你们同龄人,应当很聊得来。”
夏禹川看着比那采儿高出整整一个头、看着就不是一种人的指挥使,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邺王是怎么心安理得说出“聊得来”这种话的。他跟燕双飞皆是一言难尽地转过头去,只能说指挥使不愧是指挥使,面不改色地对着采儿也行了个一模一样的拱手礼,恭恭敬敬叫了声:“少主。”把本来想膈应他的邺王恶心得不行,但他偏偏又表现得一脸诚恳,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是故意拿奴宠辱他,邺王想借口找茬也无从下手。
“行了,你下去歇着吧,我同小烟儿说正事。”邺王脸色很明显地沉下来,让燕双飞把采儿带去他的营帐歇息,自己却径直走向了萧烟的大营。
采儿瞧着萧烟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地跟着邺王走了,微微敛眸,毫无城府只知打仗的武夫么?这样的人最好对付了,威胁不到他的地位的,长得好看但空有本领,即使是指挥使又怎么样?玩不过他的。采儿心中稍安,转头对着看起来最不好糊弄的燕双飞恰到好处地笑道:“你把义父营帐的位置指给我就好了,不劳烦相送了,你们等了那么久,应该也累了,快去歇着吧。”
实话实说,采儿无论是笑容还是语气都是极有礼貌的,很容易引起人的好感,可惜他的下半张脸同萧烟生得太像了,对着他总有种对着指挥使的感觉,燕双飞下意识感觉屁股一痛,说话都客气起来:“不累,您舟车劳顿才辛苦了,快些休息吧。”说完恭恭敬敬地把采儿送到了萧烟特意为邺王准备的营帐里。
“你好谄媚啊。”送完人出来,夏禹川忍不住笑着打趣燕双飞,束起的墨发被风吹起,些许发丝勾勒着如画的眉眼,一时间笑容明媚胜过身后斜阳。
“小子,切莫五十步笑百步了,对着那么一张脸,你敢说你不怕?”燕双飞一转头就被夏禹川的笑意晃了眼睛,没忍住勾过后者的脖子往他脸上亲了一口,“臭小子,笑得跟朵花似的,走,喝酒去。”
“你做什么?”夏禹川无奈地擦了擦脸,燕双飞一高兴就喜欢往别人脸上亲,凌云、贺镜不堪其扰,每次都远远避开,于是他夏禹川就成了最大受害者,要说燕双飞这么干是有什么旖旎心思,那也不见得,这家伙就是毛病。
“怎的,嫌弃我?”燕双飞挑眉道,勾人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瞧着夏禹川,“有些人想让我亲我还不给呢。”
“没有。”夏禹川道,趁着燕双飞又要开口说话前捂住了他的嘴,抢断道,“我饿了,去吃饭吧。”
邺王到来后,大军休整了三日便出兵镇州,经过五天的长途奔袭,以萧烟带领的银枪效节都为首的先锋军比大军提前半日到达大梁边境。
萧烟骑在马上瞧着不远处正被烧杀抢掠的村镇,沉思片刻后对夏禹川道:“长安,数日前你既升了校尉,这第一仗便交由你来,半炷香之内我要看见成效——其他人就地休整。”
“且慢。”夏禹川接下萧烟指令,点了两百步兵就要出发,临走时又被萧烟叫住,后者解下腰间的佩刀递给夏禹川,看着后者的眼睛道,“你的陌刀卷了刃,近战用长枪多有不便,我这把刀姑且借你一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属下必不辱命。”夏禹川双手接过萧烟的佩刀,带领两百步兵如一柄刺刀迅猛敏捷地扫除了村镇中正在烧杀抢掠的赵国散兵,也不知萧烟哪里来这样多的好刀,削铁如泥,夏禹川一刀过去,尸首分离,不过几息之间,目之所及,赵军已无活口,被他们救下的贫民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一佝偻老妇携着幼子对着他不住的磕头感恩,脸上涕泪横流,夏禹川看着老妇苍老的脸,感激敬仰的神色跟记忆中被他守护在身后的人如出一辙,他拿起武器战斗的理由从来都是守护黎民百姓,过去现在、生前死后,从未变过。
夏禹川随手擦去刀上的血迹,收刀入鞘,朗声笑着道了句:“应该的。”随后带着余下的一百九十多个士兵回去复命。他回去时,萧烟点燃的半炷香刚刚燃烧过半。
“指挥使,幸不辱命。”夏禹川说着,将一串赵军的人头扔到萧烟脚下,正要交还佩刀,“敌军已尽数清理完毕。”
“做得不错,那柄刀便算作是奖赏,下去休整吧,半日后大军抵达,镇州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萧烟抬手止住他的动作,交代完这些,便继续低头看他的行军图去了。
夏禹川乐得白捡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往腰间一挎,转身去沱水边找燕双飞玩水去了,他到时不只是燕双飞,贺镜和凌云等人也都赤着身体清理连日奔波以来身上攒下的风尘和污垢,见夏禹川来了,燕双飞直接一大捧水拍到了他身上;凌云笑着祝贺他首战告捷,然后被殃及,也被拍了一头一脸的水;贺镜眼睛尖,一眼就看见了他腰间新配的横刀,待走到近前看清楚后直接嫉妒得“嗷”出了声,语气中充满了对夏禹川的羡慕和萧烟不赏识他的幽怨:“川哥,指挥使又偏心你。”
“偏心我?此话何来?”夏禹川抹掉脸上的水,三下两下脱掉身上的戎装,那把横刀被他顺手放到一边,随后追着燕双飞泼水。
“你居然把大夏龙雀就那么扔在地上,简直不可饶恕。”贺镜又“嗷”了一声,随后一脸愤懑地加入了二人的战局,一边追着夏禹川打一边嚎道:“是不是因为我跟他打了一架,指挥使不爱我了,给你升官就算了,还把大夏龙雀给你。”
“没这么夸张吧。”夏禹川在河滩上一边躲贺镜的攻击还要一边防范没事往他屁股上摸一把的燕双飞,抽空解释了句,“阿雪不过是借我一用,因着杀敌有功才顺势赠我。”
“那是大夏龙雀啊,十六国时期夏国君征战四方的传世宝刀啊。”夏禹川不解释还好,解释完贺镜更羡慕了,“就这么随便送你了,你还叫他阿雪,啊川哥我想揍死你。”
“原先你不是不喜阿雪么?如今怎的又变卦了?”燕双飞一把河沙拍在贺镜屁股上,笑着道,“臭小子,洗屁股去吧。”
“噗嗤,你何必这么捉弄他?”凌云忍不住笑出了声,把脱在河滩上的衣物捡起来穿上。
“谁说我不喜他的,我在长安时就听过‘东山狼’之名,誓要投其门下效犬马之劳。”贺镜整个人泡在水里,一边清洗燕双飞拍在他身上的泥沙,一边毫无形象地哭嚎道,“指挥使定是因我同他打架心中有气,我叫他阿雪他从不应我,哇哇哇哇——”
“别嚎了。”燕双飞忍无可忍道,“再嚎我就去同阿雪说,你因着他不应你在沱河撒泼,瞧你羞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