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尝尝。”伽蓝心神一动,忽然低下头喊住了他的唇,舌尖撬开牙关长驱直入。
“你们在做什么?”沈砚的声音突兀地插进两人中间,他一脸受伤又不可置信地盯着俞川,委屈、嫉妒和痛苦的情绪在他的心里交织,他有些失控地想,在俞川的事情上他就应该态度强硬一些,因为即使他使用怀柔政策,俞川选择的依然不是他,倒不如用些狠厉手段一劳永逸,俞川恨他又如何呢?时间会冲淡仇恨,连同对死人的念想也一同消弭。
俞川跟伽蓝连忙分开,有些紧张地看着沈砚,不知怎么,他莫名有种出轨被当场抓包的错觉。
“我不是跟你说过么?离他远些,我不喜欢你靠他那么近。”沈砚带着两个护士一步步朝俞川逼近,神色阴翳,那眼神仿佛要把伽蓝生吞活剥了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你又选择了他呢?”
“你想做什么?”俞川从伽蓝怀里坐起来,戒备地看着沈砚,下意识把伽蓝往自己身后藏。沈砚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儿,他怕对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做什么?”沈砚低下头去闷笑一声,笑声有些悲恸,他抬起头来时眼球中蔓延上些许红血丝,看起来竟然比伽蓝这个神经病还要疯癫,“当然是给他做手术了,我告诉过你的,再让我看见一次你跟他在一起,我就切除他的前额叶。”
沈砚说完朝身边的两个护士打了个手势,二人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朝俞川走过去拉扯沈砚。
“不,你疯了,你不可以这么做!”俞川一边推搡着要把伽蓝从他身边带走的护士,把人死死地抱住,一边慌张又愤怒地跟沈砚争执,妄图使他改变主意,“我们之间的事为什么要牵扯他?”
“我当然可以这么做。”沈砚看着一脸愤怒的俞川,事到如今对方还在护着伽蓝,眼里心中根本没有他,他突然觉得也没那么难以接受,无所谓了,他甚至可以更过分一些,“是啊,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事,可谁让他总是分走你的注意力呢?我嫉妒,我无法忍受,所以他一定得消失。”
“你这个疯子!”俞川怒到极致反而来回只会骂那几句话了,他跟伽蓝被两个护士蛮横地分开按在地板上,“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凭什么干涉我呢?”
“凭什么?凭我爱你,凭只有我才能让你从这里离开,你是我的!”俞川那句话不知道哪里戳到了沈砚的痛处,他忽然掐住了俞川的脖子,双手颤抖着没有用力,但观他手上暴突的青筋也能想象他忍得多么艰难。
俞川失望地看着沈砚,他心知跟一个唯我独尊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他敛下眸子,软化了语气道:“你别伤害他,我保证不跟他扯上关系了。”
“你到现在还在护着他,昨天,你也是这么骗我的。”俞川失望的眼光看沈砚心中一痛,但他很快就从这种痛苦中抽离出来,他难过又沮丧地看着俞川道,“我不会再信你了。”
第三个护士端着一个盛放着手术仪器的托盘走过来,甚至没有麻醉,只有简陋的消毒酒精。
俞川脸色一变,一瞬间就慌了,哪怕被按在地上也要去拉沈砚的裤脚:“别这样,别这样对他,我会疯的。”
“那我呢?你放弃我选择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疯?”沈砚抓住俞川的手把他的手指轻轻掰开,从托盘上拿起消好毒的手术仪器,温柔地把手柄递到俞川的手里,“你这么在乎他,那么就由你为他进行这项手术吧。”
“不,别这样。”俞川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沈砚包着他右手的手却力度大得难以挣脱,就那么把他拖到了伽蓝面前,握着他的手将手里尖锐的器具朝伽蓝的眼窝刺去。
在这个过程中伽蓝一直温顺又安静地被人按在地上,只用那一双清澈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俞川,平静又包容,仿佛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俞川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他再也没有了跟沈砚争执的气魄,而是卑微地苦苦哀求道:“别这么做,沈砚,别这么做,求你。”
“恨也是一种浓烈的情感,它和爱一样让人刻骨铭心。”所以尽管恨我吧,小十三。沈砚说了一句对于俞川来说莫名其妙的话,直接带着俞川的手将器具从伽蓝的眼窝插进了他的大脑,然后用力搅动。
俞川哀求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瞪大了泪蒙蒙的眸子,泪珠从眼眶滚落,然后砸在伽蓝脸上,骤然间,他失去了全身的气力,那一刻,绝望和痛苦淹没了他,这是他的伽蓝啊……
伽蓝疼得脸色惨白,汗水从额头滚下来打湿了鬓发,但他一点声音也没从牙关泄出来,从始至终平静又眷恋地望着俞川,眼泪砸下来的时候他甚至抬了抬手,似乎想要为俞川拭去眼泪。
带血的尖锥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俞川脱力地跪在地上,怔怔地瞧着沈砚给伽蓝的右眼窝上药,然后包上纱布。他伸手想碰一碰伽蓝的脸,却在触及后者涣散又空洞的眼神时惊惶地收回了手。
他不认得他了,明白这一事实的俞川甚至没了力气去憎恨沈砚,他痛苦地躬下身掩面痛哭,整个人佝偻又无助。见过的,他见过的,在过去的某一天,这样的一个地方,也是有一个人这样被摧毁了前额叶,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他当时亦是这样哭泣哀求,什么也没能改变,过去与现在,何其相似?
“你该服药了。”像是没有看见俞川的痛苦一般,沈砚神色平静地从护士手里接过一支注射器,排进针头的空气后从俞川的侧颈扎进去。
“你做什么?”俞川动了动,没躲掉,干脆破罐子破摔也放弃挣扎了。
“一点让你平静的药。”沈砚解释了一句,没说这东西会增加俞川心脏的负荷。
“伽蓝、伽蓝……”俞川没管他,满脸麻木坐在那里,一声声哀叫双眼空洞的伽蓝,身体不住地颤抖,他感到难过,这种难过已经剧烈到变成了一种痛苦,从四肢百骸蔓延,最终汇集到他那疲惫不堪的心脏,然后形成剧烈的绞痛,他难受地捂住心口,大口喘气也无法抑制这种难受,最终生生晕了过去。
沈砚脸色终于变了,慌张地把人接住,只是一点安神的药剂,他知道俞川现实中心脏不好,但为什么游戏里的一点药剂也会影响到他的身体呢?沈砚想不明白的,他接受了那个人的记忆却没有那个人的脑子,他一辈子也无法把那人的思维与存在联系起来,他过到今天依然没被伊克丝厌弃,凭借的是勃勃的野心和当年跟蓝黛的关系,他只看得见俞川两次都选择了另一个人,却看不见自己被放弃的原因。
“小十三,我是不是真的错了?”看着因为痛苦昏过去的俞川,沈砚哪怕打定主意要用强硬手段把前者捆在身边,此时也难免生出些许懊悔,也许可以好好相处呢?没必要弄得这么惨烈。
但这种想法不过转瞬即逝,很快他又坚定起来,如果不是这种方式,自己恐怕在俞川心里一个影子也留不下,现在起码他还恨着自己。不得不承认,他就是一个卑躬屈膝的可怜虫,在自欺欺人中寻求安慰,寻找寄托,然后总是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在逼迫俞川这件事里他又得到了多少快意呢?没有,他只不过是把他爱的人也一起拖下了地狱,这样他们就都一样了,一样的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