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那是她还在展耀工作时,为了了解展耀的工作,才试着画出来的半成品,其实,说是半成品,还不如说是涂鸦。但她怎么都没想到,裴聿会把她当年一时兴起的涂鸦建成了实品屋。
当她第一次看见自己笔下的涂鸦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不得不说,她是惊诧的,她想不到裴聿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明明,那不过是她无聊时才随意画下的东西,他却用心地将它变成了现实。
再用她名字里的一个字,给这座房子,取名为“凉辰美景”。
她看着那房屋登记的一栏,意外地发现,竟从建成开始,便一直都是登记在她的名下,也就是说,凉辰美景,那一座曾经只活在她笔下的屋子,是她的所有物。
在最初,裴聿就把房子送给了她。
苏凉的手不自觉地越收越紧,文件在她手下皱成了几折。
裴聿的举动,太过匪夷所思了,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把这些文件送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若是可怜,她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施舍。
许墨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自然也看到了文件里的内容。
他一把拿过来了她手里的文件,随意地翻阅了几下,这才转过脸来面对着她。
“看来,那个人是下定决心了。”
她也没去看他,只是,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我不会接受他的施舍。”
“施舍?”
听见这两个字,许墨笙的表情似乎有些发懵。
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看着面前的她。
“你觉得,这是裴聿对你的施舍?他把展耀的剩余股份转赠给你,把工作室和房子都还给你,就是可怜你?”
她瞟了他一眼。
“难道不是吗?”
他啧啧地摇了摇头,一脸的不赞同。
“在我看来,不是这样的,这些,不是给你的施舍,也不在可怜你。”
他看着手里的文件,表情难得有些严肃。
“先说前面这两份吧,展耀的剩余股份和你的旧工作室,他这个举动,是物归原主,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不想再继续拿着不该属于他的东西。而最后这一份文件,我曾经听你哥说过,这是你还在或者展耀时自己画下的样品屋,只是还没完成,家里就出了事情,可是,裴聿却把它建成了实品。而这份房屋登记书,他原本是可以拿在手里的,虽说,房屋本身是按照你的涂鸦而成,但建造的人是他,本也应该登记在他的名下。而如今,他确确实实在最初登记在你的名下了,而他又在这个时候把它寄过来给你,我能想到的,只有一点。”
他故意停了下,目不转睛地瞅着她。
“他把你的东西尽数还给你,连带着,也把自己身边有关于你的痕迹全部清除掉。”
她长长的睫毛微颤,愣了好半晌,才找着自己的声音。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才对。”
他将手里的三份文件重新放回她的手里,随后,神色悠闲地站在那里。
“按道理说,他不是应该对你纠缠不清才对吗?我明明记得,在不久的之前,他还用婚姻法来逼迫你,是吧?可是现在,他把你的东西都还给了你,就好像把你彻底地赶出他的世界一样,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的关联。你不觉得,这样的举措,太过突然了吗?”
她抿着唇,声音里有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抖意。
“他没理由要跟我划清界限,他不过是在欲擒故纵……”
闻言,他又一次摇了摇头。
“说到底,你还是不明白男人啊!欲擒故纵这种东西,男人都不会用,因为没必要。男人的世界很简单,要么爱,要么不爱。况且,你说他没有理由跟你划清界限,但就我看来,还挺有理由的,甚至是理由充足。”
他凑到她的耳边,出言提醒。
“你不是恨他吗?他不也知道你在恨着他吗?苏凉,你明明知道这些事,为什么就是不愿意面对?”
她不说话,只低垂着头在那里。
许墨笙直起身子来,双手插在了裤袋里。
“好了,我要出去了,虽然许氏不要我,我也没必要回去,但是,我终究得回去收拾一下个人的物品,你有什么再另外给我打电/话吧!我出去了。”
说完,许墨笙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客厅。
一直充当透明人的容月此时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两人的交谈她听得很清楚,自然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她偷偷地瞥了一眼苏凉,小心翼翼地开口:
“苏小凉,你没事吧?你还好吗?”
苏凉回过神来,但神色还是难免有些恍惚。
“我没事,我先上楼了。”
随后,她也不等容月回应,就径自走上了二楼的阶梯。
容月看着她略显跌跌撞撞的背影,只能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苏凉上到二楼,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坐到了床铺上,低下头一看,才发现那三份文件依然紧攥在手里,然而,此刻已经皱得几乎看不到原样。
她稍稍松开手,文件顷刻便掉在了地上。
她看着文件上依稀可辨的字体,觉得此刻的头是疼极了。
对于许墨笙的话,她一时,竟还真的无法否定过来。
裴聿将这些文件送过来的举动,确实有几分想要跟她划清界限的味道,就如同许墨笙所说的那般,他原本可以继续拿在手里的,却在这个时候,送还了她。
她宁可他继续拿在手里,然后,让她用自己的方式把那些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通通拿回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以如此的方式回到她的面前。
她不自觉地咬着下唇,许墨笙的话,再一次在脑子里回荡了起来。
……
“他把你的东西尽数还给你,连带着,也把自己身边有关于你的痕迹全部清除掉。”
……
“你不是恨他吗?他不也知道你在恨着他吗?苏凉,你明明知道这些事,为什么就是不愿意面对?”
……
裴聿,要把她赶出他的世界?
在这之前,他不是还拿当地和爱尔兰的婚姻法来逼迫她么?
为什么要转变得这么快?是因为知道
她恨他?不,不对,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已经知道她在恨着他。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乎,是从那一晚开始的,他和她发生了关系,她咆哮地冲他吼出自己再也无法生育,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在那后,她就屏蔽有关于裴聿的消息,直至一个月后的现在,她才从许墨笙的口里,知道裴聿自我毁灭的行为,是从一个月前就展开的。
全部的痕迹,都指向了她。
即便她再怎么不想承认,可到底,裴聿会那么做,都是因为她。
苏凉抹了一把脸,却怎么都赶不走心底的那种揪心般的沉重。
这到底算是什么?把所有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还给她,跟她划清界限,再以这种方式代替她报复么?这种自我毁灭的行为,是她从未想过的,也不曾打算让他进行的。
她不需要裴聿以这种自毁的方式来让她过去累积的恨消除,她不需要。
她翻出了手机,刚想要拨下裴聿的号码,手指却在最后一刻停顿了下,改而拨打了另一通五年没有打过的号码。
那边接起以后,听见她的声音时还有些迷糊,但很快地,便知晓了她是谁。
苏凉说出了邀约的目的,定好了见面的地方,这才挂断了电/话,换了身衣服急匆匆地外出。
到达约好的地点时,那人还没到,她挑选了一张靠近窗的桌子坐下,点了一杯咖啡,便静默地等待着。
不消一会儿,透明的玻璃门被推开,走进来极为养眼的一男一女。
那女的率先看到了她,朝她挥了挥手后,便与身旁男人一起走了过来。
洛念棠首先坐了下来,随后,指着一脸无奈的顾宸。
“我想着你问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把清楚那事的人给一并拉了过来,没事,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
苏凉对着他们一笑,只是那笑里,透着些微沧桑。
“棠棠,顾宸,五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