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还不剥皮抽筋,一年年攒着,竟有好几包,这番拿了一半儿出来,往金匠那儿打了对金镯子。
纪舜华把这对手镯往青梅腕子上一套,两个人吃几杯薄酒,纪舜华问她:“你本家,姓什么,叫什么名儿?”
纪舜华还自来没问过她的本名,青梅不欲提起姓氏,只拉过他的手,伸着指头在他掌心写了“蕴宜”两个字。
看着天色暗下去,青梅低了头,由着纪舜华扳正了她的肩,伸手去碰她的衣带子,薄衫儿一落,里头是大红的戏水鸳鸯,她不能明媒正娶,好歹叫她里头穿一回红。
第二日青梅就梳起了妇人发式,送走了纪舜华,把昨儿的菜收拾一回,一半送给陈家吃,一半儿留着给大丫吃顿好的,腰间酸的坐不直,大丫拿了垫子给她垫上,她道:“把彩绦拿来,今儿打个葫芦结。”
大丫懵懂:“姐姐,咱们还做呀。”
青梅看她一眼:“做,还得做。”手把手的教了她,可大丫手笨,只会打双钱,葫芦青蛙宝瓶,学一回忘两回,搓了手儿要去四邻讨衣裳,替洗衣裳去了。
纪舜华一夜未归,自然是跟黄氏报备过的,只说住在洪家,黄氏也不疑心,等闻着他身上有酒气,还催他去睡,又叫厨房里给他炖补身子的汤。
纪舜华进了屋子,坐到床上就想直了青梅,那屋子虽能挡风遮雨,却不能算得上好,也是该把屋子整一整,地上的青砖要起出来重铺,顶上的屋瓦要补,院子里头再给她搭一个凉棚,他想得一回,把匣子拿出来,叫小厮瞧见了赶紧拦着:“我的少爷,又这是要做甚,可消停些罢,叫太太知道了,我的皮都保不住了。”
纪舜华知道他说的在理,若不慢慢长久的来,早晚会叫黄氏知道,若是她知道了,青梅也就无处存身了。
小厮见他沉了脸,心里暗怕他是真个上了心,赶紧说道:“少爷,那头意思意思就算了,太太那儿可替少爷说着亲呢。”最好是能断了,断个干干净净,若不然依着黄氏的脾气,他们可都没活路了。
纪舜华怔住了,皱了眉道:“哪个说的?”他竟半点儿也不知道,小厮缩了脖子:“我听太太院子里的姐姐们说的,已经有谱了,少爷要是胡闹,我可真没命。”
纪舜华站起来就要往黄房屋里去,叫小厮一把抱住了:“我的少爷,你只当可怜着我罢,”猜到纪舜华要去找黄氏,差点嚎起来:“少爷难道这辈子不娶妻?不如学三老爷,等青梅姑娘生了孩子,就能抬进来了。”
纪舜华呆立着不动,心里一时后悔,后悔什么却说不明白,他起先是后悔养了这么一个人的,觉得她是个烫手山芋,跟着又后悔没立时就放了她,他也算搭救过她,不叫沦落烟花,如今又后悔不该同她真成了事,可她又还有什么出路呢?
小厮见把他给劝住了,心里松一口气,又跟着道:“少爷别急,等着少夫人过了门,看是个贤良的,就把青梅姑娘这事儿告诉她,叫她一处求了太太,若再有了儿子,那可不是皆大欢喜,这时候顶起牛来,一拍两散,青梅姑娘且不知道落到哪里去呢。”
纪舜华虽没答应她什么,可既问了那话,就是想着把她再接进家里来的,一时成了空,觉得没面目见她,隔得十来天不曾去。
青梅不急,大丫倒急起来:“要是姐夫不来可怎么办?”她就怕青梅没地儿出落,她跟着一道再被卖一回,她因着长的粗笨,大户人家不要,小户人家不用,就差卖给老鳏夫当老婆了,青梅待她这样好,她再不想往别地儿去了。
青梅倒不放在心上,他不来,日子也还是一样的过,隔个几日交一回货,还有街坊里头衣裳破了,请她在上头绣花遮一遮的,这样的活计做的快,还有旧衣改新衣的,青梅见的多,多加一道镶边,再滚上一圈儿花,一件衣裳就成了新的,家里头有闲钱的娘子,也拿了衣裳到她这儿来。
等家里酿了酒能喝了,就给陈娘子送一坛子过去,数一数攒的钱,够在院子里头搭个凉棚了,便请陈娘子替她寻一个手艺好的木匠,凉棚不必大,最好是能种东西,这时节搭起来,夏夜里就能纳凉了。
等纪舜华隔了解向再来双茶巷时,小院子里的凉棚已经搭好了,几根细木头扎的牢牢的,成了个井字形,底下摆了一张木桌两张木凳,底下还还移来了葡萄苗,葡萄爬藤快,这几日雨水又多,绕着木条往上爬,一根细木上已经爬到半人高了,嫩绿的叶子,细的一掐就断的茎干,青梅站在凉棚底下,拿手去摸才生出来指甲大小的叶片儿,冲着这片绿露出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