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澜疑惑的问了一声。
此时据佟化成奏禀伏火弩、着由吴曼成试制喷焰戏已经过去三个月的时间。
叶济尔吩咐侍臣:“让吴曼成将东西带进来。”
侍臣又为难的说道:“吴大人要皇上去左苑,就那里地方空旷一些。”
那赫乌孤沉着声音喝斥道:“这个吴曼成,还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皇上是他能差遣的?”
叶济尔倒是不恼,说道:“吴曼成既然做出实物,我们便去左苑看一看,要是不如意,再训骂他不迟……”便叫侍臣领吴曼成去左苑,他与张协、范文澜、蒙业、乌孤等老臣也赶去左苑跟吴曼成汇合。
御花园分左右两苑,本是一体。叶济尔虽说这些年来身体不行,但武风还在,遂将御花园分隔出一块来,整出一片可在宫里演武的校场,称为左苑。
叶济尔赶到左苑稍晚一些,吴曼成已经在那里等候。
吴曼成须发眉毛烧去不烧,但刚经火事而归,看着叶济尔过来,忙与将作大匠司的工官们跪下请安。他们脚下放着几根竹竿子,粗细不一,形制与吴曼成前段时间进献的喷焰戏古图相差无几,只是外围密茬茬的都箍了好几层铜箍。
叶济尔在锦棚下坐下来,对吴曼成说道:“佟化成前段时间也有密折传来,称淮东伏火弩身如巨管,这么看来也的确是仿喷焰戏而造新械。不过,具体怎么操作还不能尽知,你且试给朕看……”
“动静颇大,还要皇上有个心理准备。”吴曼成说道。
叶济尔一笑,不要看他这时病殃殃,但他早年也是弓刀娴熟,战场上血里来血里去,什么场面、什么动静没有经历过?叶济尔挥手要吴曼成废话少说,赶紧演试,他还要召集诸大臣细议锁海防线之事。
吴曼成怕有意外,叫侍卫护在天命帝的身前,天命帝则不耐烦的要侍卫让开些,莫挡着他看吴曼成演试喷焰戏。
指挥工官拿起婴儿手臂粗细的一竿喷焰管,将一大包碾成粉末的伏火丹从口子填进去,用药捻子从口子处连出来,使喷焰指向外侧,用火石点燃药捻子——叶济尔看着药捻子上的火星就跟蛇似的眨眼间钻进管口里去,就在众人琢磨着管口应该会有五色烟喷出来,“嗤”的一声燃爆,管口猛然的喷出火光及白色的烟雾,白烟消散后,只见喷焰口外的草木吹得枝断叶落,一片狼籍……
众人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动静,皆给吓了一跳。
叶济尔按捺住内心的震惊,按着披锦绸的长案,问吴曼成:“此物能否伤人?”
“请皇上在二十步外竖一个大靶子再试之。”吴曼成说道。
叶济尔使侍卫悉数照办,左苑本是演武所用,弓靶皆全——吴曼成又使工造换另一根喷焰管,填药及药捻后,又填进去一把石丸,对着二十步外约有一人高的皮偶靶子点燃射去。
待侍卫将给石丸打得面目全非的皮偶靶子拿到近前来,叶济尔及诸王公大臣的脸色皆变了。范文澜愣怔了半天,从震惊中回复过来,说道:“这哪里是喷焰戏,明明是一具喷焰弩啊!淮东称之为伏火弩,确是恰当,一弩发十数矢,虽说才能射杀二三十步,但冷不丁挨到近处,发起威来,谁说威力会比臂张弩要少?”
吴曼成自然不会简单的照着古书所载,仿制喷焰戏。既然淮东军传有伏火弩,吴曼成自然也是照着杀伤性弩器的方向去研究伏火丹与喷焰戏,花三个月时间,遂造出这几柄杀伤力不弱于一般猎弩的“喷焰弩”来。
看过演试,叶济尔及诸王公大臣都能明白,淮东军所造伏火焰,即使与此有所区别,也应该是更精良,威力更强大。
吴曼成在三个月内摸索着造出来的喷焰弩,能在二十步内射杀皮甲之卒,而淮东军秘密造伏火弩至少有三年时间,威力会强到什么程度?
五十步射杀甲卒,百步射杀甲卒,亦或达到蹶张弩二百步射杀甲卒的程度?
虽说叶济尔等人都尽可能的发挥想象,只是囿于思维的惯性,他们还只是将伏火弩与传统的臂张弩、蹶张弩归为一类进行比较。
叶济尔要吴曼成拿一支演试过的喷焰弩到近前来,见管口有烧灼的焦黑,有着浓烈的硫磺及烧灼味。虽说竹管外面密茬茬的箍着铜圈,使喷焰弩没有整体的裂开,但内层的竹管经不住这么猛烈的爆炸,已经破裂开,显然这支喷焰弩用过一次,就告作废……
“是不是用铜铁铸膛管,能反复使用;若是填药更多,威力亦更大?”叶济尔也是博闻广识之人,一下子就问到关键点。
吴曼成点点头,说道:“照理是如此,只是将作司一时间抽不出人手来……”
那赫乌孤说道:“那赶紧从各处抽调人手,造五六千支出来;我看这个要比臂张弩好使。特别是守城时,敌军爬上城头,一弩照脸喷过去,百发百中……”那赫乌孤也是老将,他看到喷焰弩射程,但喷射就是一片,这个用于守城垒,有着比普通弓弩要强得多的优势。
吴曼成苦笑了一下,说道:“乌孤公爷,拿竹子管箍几道铜圈子容易,要铸铜管、铁管,却不是易事——再一个伏火丹要用到药硝。硝能入药,药铺子有售,但整个燕京的药硝都拢起来,也就四五百斤左右,这三个月都给我们用掉了。要是照着老方子采硝,燕京这么大的一座城,一年也就能采一两千斤而已,配药二千斤就顶天了……”
范文澜看到刚才工造射弩,一弩装药足有两三两,一年就能配两千斤伏火丹药,五千支喷焰弩每年只能发射两回,有什么意义?
相比较之下,将作司每年制造传统弓弩所用的箭簇多达四五百万枚;喷焰弩再厉害,也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传统弓弩在战场上的地位。
再者,铸铜铁膛管填药射击,是能反复使用,但说起来容易,造起来却未必容易。就算从战场上缴获到实样又能如何?
淮东所造的铁骨船,整个的都拆开来摆在铁山船场里,结构看上去一点都不复杂,但将作司及铁场反复拿铁料溶铸,就是造不出合格的船用铁骨来。
范文澜谏道:“臣愚见,与其此时赶造喷焰弩,不如使诸军将卒通晓喷焰弩的特性、对之有所防备更为紧要。喷焰弩有其所长,有其所短,只要应对有术、应对有方,倒不虑淮东军能依之如何。”
叶济尔想想也对,吩咐吴曼成:“将作司赶紧多造一些喷焰弩出来,使工官到各军演射,务必使诸军将官明晓其性,不至于接战时猝然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