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一个时辰,即使不能完胜,但将一万精骑从侧翼压上去,将淮东两万精锐吃掉是稳当当的,谁能料到陈韩三连淮东军的第一拔逆袭都没能扛住?
陈韩三那两万兵马还号称精锐,精锐个屁!
那赫雄祁脸沉如寒水,心里却怒极骂娘骂天。
前一刻还为即将唾手得来的大胜而暗自欣喜,这时候却要头痛残局如何收拾,这恰如看到一块美味肉饼悬在眼前而张嘴咬去,却意外崩断了牙。
落差如此之巨,叫素来沉稳持重的那赫雄祁也难以接受。
冲阵杀敌,士气是最不容忽视的一项因素。
虽然那赫雄祁与周知众合兵还有三万兵马可用,但在这时己方锐气尽失,那赫雄祁晓得他就算将两天两夜行走近四百里路程的万余骑兵压上去打,也不可能撼动淮东军的阵脚。
那赫雄祁令副将率主力在魏庙坡休整,他率千余扈骑赶到沙家集外围观望形势。
周普、孙壮、李良率部在荆马河两岸驰骋冲杀陈韩三的溃兵,刘妙贞率万余精锐峙守在沙家集前面结阵固如山岳不动。
使莫纪本紧守营寨,周知众在千余扈骑的簇拥下,出沙家集赶来与那赫雄祁汇合。
“末将无能,请那赫雄祁责罚!”周知众翻身下马,跪在那赫雄祁的马前负荆请罪。
“周将军起来吧,这事不能怪你,也怨我迟来一步!”那赫雄祁心里窝着一团火,没有下马将周知众搀起来,但他也晓得这一战不能怪周知众。
若说有责任的话,应该是叶济多镝与袁立山在陈韩三遣子为质以求投附时过于保守。
周知众所部本就是投出来问路的石子,要是一开始就决定派两万精锐骑兵过来取徐州城,哪有淮东军的机会?
周知众也不求那赫雄祁能下马来搀他,听那赫雄祁这么说,他便从雪地上站起来。
不管怎么说,他与陈韩三合兵有四万人,还给淮东军从容打溃陈韩三部,他不能说一点罪责都没有——要说最大的责任,就是淮东军太狡猾,谁能料到荆马河会在关键时刻冰层破裂,几乎在眨眼间就使陈韩三所部陷入大混乱之中?
“许是还有机会去夺徐州城,请那赫将军许末将戴罪立功,率骑兵绕过去!不会所有的河流都给淮东捣过鬼!”周知众给淮东的诡谋打得心头发忤,他虽出言求战、要率部绕道去夺徐州城,但心里实不想再打。
刘妙贞率万余步甲在沙家集南边结阵,在沙家集左右,也有好几条河流经过,不搞清楚淮东为什么能在关键时刻诱使荆马河冰破裂,如何派兵将刘妙贞这万余步甲缠住?
不将刘妙贞在沙家集南边结阵的万余步甲缠住,又如何派骑兵抄远路绕过去夺徐州城?
那赫雄祁与周知众站在沙家集西北方向的一座山头上,能眺望荆马河两岸战场狼籍不堪,溃兵残卒漫山遍野,远处的徐州城也有好几处烟柱升空。
那赫雄祁痛苦的摇了摇头,说道:“来不及了……”
此前与陈韩三联络,他晓得徐州城里尚有千余杂兵退守楚王府顽抗不降。
之前不以为意,徐州城里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没有气节,都跟着陈韩三叛投,但这时能感觉到那千余杂兵,很可能就是淮东提前部署在徐州城里的一步毒棋。
陈韩三所部大溃,上下将卒惊慌失措,都无斗志,淮东有千余杂兵在徐州城里,就是决定性的力量。
不晓得这荆马河的冰层破裂有多长,东面又有九里山阻绕,派骑兵绕去徐州,要多走三四十里路才能赶到徐州城下,怎么来得及?
“那眼下怎么办?”周知众顺势问道,即使是立时撤兵,这个主意也得要那赫雄祁来拿。这时撤走,还来得及,但是在荆马河南岸,陈韩三还有一部残部据寨坚守,要不要救他们出来?
要救荆马河南岸的陈韩三残部,也简单,只要那赫雄祁将万余精锐调来,淮东军必然收缩,甚至会退守徐州城,陈韩三在荆马河南岸的残部自然就能脱困。
但是淮东夺了徐州,就不需要再派重兵严守徐州南侧的睢宁、宿豫、淮阳三城,淮东就能从这三城调集上万精锐赶来徐州支援,时间也就一天的时间。
另外,淮西董原所部,先有兵马北上进入到睢阳、虞城,而梁成冲有兵马在曹州、济宁,这四城都在徐州的北侧。徐州给淮东所夺,董原及梁成冲都不再有后顾之忧,会不会出兵到鱼台、沛县一带拦截他们的归路?
不能为了陈韩三,将三万兵马的安危都赌上去!
那赫雄祁断然说道:“撤,立刻就撤走!”
那赫雄祁、周知众想撤,然而刘妙贞未必肯让他们如愿。
就在那赫雄祁做出立即北撤的决定之际,在沙家集南边集结的万余淮东步甲动了起来,又再度往沙家集营寨逼来!
周知众骇然失色,怒骂道:“这婊子货,心大到吞天,竟想将我部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