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8;薪火葬,伤者拿马车运走,折道返回郯城而去。
孙杆子孙壮就在西岸,陈韩三也无权再约束孙杆子的部将张苟、陈渍他们,李良作为马兰头的部将,也不甘心随陈韩三退去郯城,就在东岸继续收拢溃卒。
张苟也管不了这么多,与陈渍立即安排所部在河东岸结营休整、恢复体力。夜里,张苟脱了铠甲,亲自穿过江东左军的水营战船封锁线泅渡过河,进入宿豫城去见孙杆子。
匆忙进城,往占据县衙的流民军大帐走去,院子里都是松脂火把燃烧的气味,登堂入室,进了院子,张苟就听见里间有摔碗砸碟踹桌子的声音,接着就是杆子那如受伤野兽似的嘶吼:“你们都他娘的吃了屎,两个时辰不到就把睢宁给丢了!”
张苟心里一凉,沂水大营、泗水河东大营先后失陷,睢宁应该有更充足的准备,不至于连两个时辰都守不下来吧?他不待通报,硬着头皮走进去。
孙壮见张苟进来,更是大怒,一脚踹去:“便是三岁小孩,豁了命,也能抱住壮汉的一条腿,你们是吃什么货的,眼睁睁的让江东左军渡过河来!”
孙苟不敢躲,胸口硬生生挨了一记,差点闷过气去,还是左右将盛怒之中的孙壮抱住。
张苟跪下来,哀声似嚎:“狗儿给杆帅丢脸了,但是江东左军打得太妖,每一拳都打在我们不受力处。我们跟着跑了两百里,不少兄弟跑得吐血,也没有掉队,但就是赶不上趟啊……”
孙壮盛怒之下,绷了肩腹多处创口,鲜血绷得直流,给左右强抱住摁到座椅上,无法动弹,见张苟身上虽无重创,但神情糜顿,实也是连续几天几夜没有阖眼,才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你起来说话,没做亏心事,跪什么跪?我恨啊,安帅所打下的大好局面,眼前就毁于一匮,你让我有什么脸去见安帅?便叫我战死在城下,也没有脸去见九泉之下的全爷啊!”
听孙壮提及年初战死河中府的杨全,张苟也是一脸悲痛。
这时候左右才小声告诉张苟睢宁失守的细节:“睢宁本做好万全的守城准备,万万没有想到睢宁南寨那一伙人都是官兵细作所扮……”
“什么?”张苟难以置信,“那路兵马不是四月中从周口方向投靠过来的吗,怎么可能都是官兵的细作?再说用他们去守南寨,也有两个月的时间。便是官兵的细作,又怎么可能一点马脚不露?”
“是啊,谁能想到啊?江东左军往袭睢宁,南寨那伙人要求避入睢宁协守,没人防备他们,便打开南门放他们进去协防,南门便给他们趁势夺下。夺城后,他们倒是升起旗号来,称是江宁兵部左侍郎顾悟尘之子顾嗣元所部,也不知真假,迎江东左军进城却是真,”又说道,“此外,西边的汴水河也有水营战船进入,似乎是东阳军将领杨释所部……”
“啊!”张苟这才感到问题的棘手来,流民军好些将领都搞不清朝廷官员之间的关系,他却是清楚的。认真说来,江东左军与东阳乡军都是顾悟尘一系的,顾悟尘能飞黄腾达,在短短两三年间,从江东按察副使升至江宁兵部左侍郎,辖掌江宁水营,主要依赖的便是江东左军与东阳乡军所立战功,这个杨释也是顾悟尘的亲信。
进入四月之后,在淮东、淮西设防的官兵主要也就是江东左军与东阳乡军了。
南寨所潜伏的兵马,若不是后来秘密给官兵收买过去,确也有可能是顾悟尘之子顾嗣元所部提前潜伏过来。但南寨这路兵马,张苟也有接触,确实是以河中府的流民居多,家属也相当的多,所以大家才没有什么疑心,又怎么可能突然会成为顾嗣元的部属?
不管如何,这接下来的战事可就艰难了。
从徐州到淮安,从西北往东南流向的泗水曲折长约三百里,睢宁恰位于中间点上。
如今睢宁城给江东左军轻易夺去,而江宁水营与江东左军水营的战船同时出现泗水、沂水里,将他们在淮泗的优势兵力硬生生的分割成四块。
泗阳、宿豫为一块;围徐州的兵马为一块;汴水河西为一块;泗水河东为一块。
汴水河西以及泗水河东的兵马暂进给分隔在外线。
无论是泗阳、宿豫的兵马想集中力量吃掉刘庭州所率的援淮军,还是围徐州的兵马集中力量攻下徐州,都会受到在睢宁的江东左军的干扰。
照眼下的情形来看,江东左军很可能会集中兵力掉头南下,先救有断粮之忧的刘庭州部渡援军。毕竟岳冷秋在徐州城里还能坚守一段时间,他们就算在宿豫城里有更多的兵力,但没有水上战船的配合,也无法阻止江东左军水陆并进从睢宁南下援泗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