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雨,沿河北岸的青砖小道也没有什么人,两侧有几间店铺子在院墙外壁上还挑着红灯笼,透出幽暗的光芒,将雨丝映照出来。
柜台里的两个伙计无精打采的拿拂尘打扫柜台面,柜台的布局跟其他铺子不大一样,正方面盯着庆丰行总堂的大门,是按察使司布在这里暗桩子,盯着奢飞虎不让他在江宁搞什么动作来。
秦子檀穿青布衣,走到前院倒座门厅里,让人将屋里的灯吹熄,打开暗窗观察院子外的动静,已经探明的几处暗桩都如平时一样,时间久了难免有些懈怠,要偷偷溜几个人出去也不易给察觉,但是这次却必需小心行事。
“怎么样?”
身后光线一亮,秦子檀赶紧将暗窗闭上,以免给院外的暗桩子现这些望哨的暗窗。
奢飞虎走进来,他有些迫不入待,沉不下心来在内宅等候消息,亲自过来观望形势。
“与往常一样,”秦子檀说道,“等天破晓,少侯爷也与往常一样出府练剑,其后备舟逆水往西南而行,做出假道江西返晋安的假象,再折道走陆路潜到海虞下海——就怕大公子那边不好交待……”
“有什么不好交待的?打虎需亲兄弟、上阵得父子兵,”奢飞虎扬眉说道,“他们既然看不穿鹤城军塞的要害之处,嫌鹤城军塞与浙东隔江阻海,我去代为守之,有何不可?”
江宁、崇州相隔五百里,除了官家的急递铺子与塘驿,寻常百姓禁止在驿道上快马扬鞭,程益群派出的信使从崇州出,从皋城境内骑马走小道到江宁,用了一天一夜还多的时间,比通常的飞骑快报要慢大半天,奢飞虎是今日清晨才知道崇州东北角上的鹤城军塞已经落下程益群手里。
奢家所控制的东海寇此时正兵分南北两线,北显南隐,北闹腾、南沉默,就是要在北线大造声势,引诱浙东兵马上当反攻昌国,北线由苏庭瞻、程益群、舒庆秋等人负责,之前没有打算这次能攻下鹤城军塞,完成“声东”任务之后,兵力就会往南收缩,加大对浙东的蚕食力度——这是既定的策略,
意外的不费吹灰之力的拿下鹤城军塞之后,苏庭瞻、程益群、舒庆秋就对后续的北线作战计划产生分岐,奢飞熊明令北线以苏庭瞻为主,苏庭瞻支持既然计划不变,程益群、舒庆秋则私派信使往江宁将夺下鹤城军塞的消息通报奢飞虎。
奢飞虎被困江宁,如兽困笼中,林缚于他有夺妻占妹之恨,恨不得噬其肉喝其血,困于宅中,研究得最多的最透彻的就是崇州——拿秦子檀的话说:“鹤城军塞之于江东左军,恰如津海之于朝廷,皆咽喉要害,能得是天赐之,需善经营。”
奢飞虎早就密谋离开江宁,使秦子檀代他频繁联络程益群、舒庆秋等将,不使冷落旁附,得知拿下鹤城军塞,便知是自己离开江宁的时机了,当下再无犹豫,就决定立即动身离开江宁。
奢飞虎绕个圈子去崇州,有程益群、舒庆秋等人支持,他将苏庭瞻挤走接手北线军务不难——老大你要蚕食浙东便蚕食浙东去,总不能将整个东海都捂得紧紧的,不让我插根手指头进去!
“嗒嗒嗒……”听着马蹄声在院外青砖小道上急骤响起,秦子檀打开暗窗,就看见一骑冒雨而来,一直驰到总堂大门前,马背上的汉子才翻身下来就登阶叩门。
大门上的铜环叩得铛铛声,院子外的暗桩子几乎都惊动起来,秦子檀蹙着眉头心间暗骂:什么人这么不知分寸?要是引起各方面的警觉,少侯爷明天要离开江宁怕是要多些变数。
“崇州秘信,十万火急,”大门打开,汉子几乎跌进来,人差不多脱了力,“秘事不抄于纸,以口代传……”
奢飞虎听暗语无误,将杂人摒退,只留秦子檀及杜车离二三心腹听信使口述崇州秘信。
“鹤城大败,舒庆秋战死,程益群身创四箭,暂无大碍,北进兵马十损其五,鹤城军塞已成孤地……”信使口述昨日午后鹤城战事。
奢飞虎听闻北线主力夺下鹤城军塞之后,他还意志飞扬的要潜去崇州去干一番大事,这时候心火如遭雪泼,哪里想到才一天时间,局势又陡然大变,从嵊泗北上的兵马仅竟然在一天时间之内就损失一半?
奢飞虎受此打击,呼吸也十分艰难,扶着桌子缓缓站下来,一言不。秦子檀还算镇定,耐心询问信使昨日战事以及鹤城军塞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