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舒庆秋没想到大好形势会在转瞬之间崩溃,程益群已经率部西逃,他们已经身陷重围,他能看到次子明堂陷在淤泥里,离河堤就三四步远,忠心的护卫正拼命要拉他上岸来,但是岸上没有支援,一队江东左军拥上岸,乱箭射杀,舒庆秋眼睁睁的看着明堂面门上中了一箭,发出叫他撕心裂肺的惨叫……
舒庆秋心裂欲狂,拼着老命,将短戟舞动起来,带着护卫往西冲,欲接应次子上岸,民勇与鹤城溃兵虽然杀敌之勇,但不及舒庆秋身畔护卫精锐,三两下就给冲乱阵脚,退下河堤来。
舒庆秋见压力减轻,还以为有脱困的希望,守住河堤,将面门中箭、尚有余息的次子救上岸来,要振作精神往东突围。
只是他身上所穿铠甲过于精良,护卫又十分的强悍,民勇与鹤城溃兵退下河堤后,在前线亲自指挥崇城步营协同凤离步营及骑营协同作战的周同亲自率武卒过来合围,这时候才让舒庆秋领教到江东左军的强悍之处。
陌刀手、刀盾手、长枪手及弓弩手相互配合压制,前方还有飞矛盾车限制被困寇兵的强冲,甚至江东左军这时候还有能力组织弓弩手进行齐射压制,舒庆秋身边只有三五十名护卫及一些破胆的散兵,如何能突破数倍于己的精锐武卒的围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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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庭瞻站在鹤城军塞的墙头神情凝重的注视着西边如修罗地狱般的战场,骨子深处都透出一股子寒意来。苏庭瞻自诩谋略过人,却也万万没有想到林缚会有封河之策,直接将他们依重的船阵陷在河心无法动弹。
留守鹤城军塞的兵马相当一部分都是程益群的部属,均强烈要求出塞援救,苏庭瞻看到江东左军舟师时机恰好的出现海天之际倒是松了一口气,其他诸将也迫于形势放弃救援的念头。
江东左军聚兵有五六千人,他们即使将留后兵力全部压上,兵力的劣势也太大了,再说河滩阵地已经接近崩溃,这边千人前去救援,压住阵脚的可能性也极微,最终只能将手里最后的筹码都输光。
看到程益群率部先逃,使河滩阵地整个崩塌,苏庭瞻也无法责怪他太多,只是做好迎接溃兵进塞、抵挡江东左军趁溃强行夺塞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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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留守鹤城军塞的寇兵虽出塞,但只是依塞结阵,林缚便晓得无法一鼓作气的将鹤城军塞夺下来。
林缚下令除部分骑营将卒继续追杀溃逃寇兵外,崇州步营、凤离步营及民勇、鹤城军所有将士都往南岸河堤聚结,捉俘杀逃,最主要的是迫使河滩阵地东翼的船阵寇兵弃械投降。
林缚走到阵前,平静的看着给困在河堤的舒庆秋,沉声喝道:“舒老爷子,你好好的富家翁不做,此时悔已晚矣,此时弃戟,我给你留一条活路……”
舒庆秋箕坐在地上,抱住身子已经冰凉的次子的尸体,浑身浴血,看着远处的林缚,也没有心思拿起身边的战戟,沉声说道:“主公待我之恩,非你等小儿能知,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若能留我全尸入土,九泉下感激不尽……”
舒庆秋早年也是海盗出身,之后才收手上岸,实际却是奢家在安吉所布的暗棋,林缚也不多说什么,挥手下令放箭,将舒庆秋等人悉数射杀,跟周同说道:“那就给他留个全尸吧……”
这时候河滩东翼的船阵寇兵也知悉身处死地、无法挣扎的困境。
这时候河床浅处已经露出淤泥来,如此深的淤泥,即使是弃船,也无法迅速上岸逃遁,除非能坚守到海潮大涨,将运盐河道重新注满水,才能逃脱生天。
虽说大盾能挡普通箭矢,但是陷在河心挡不住火油罐及火箭的火攻,陷入火海的东翼船阵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江东左军只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就能重新架设投石弩,他们根本支撑不到下一次潮水上涨之时。
虽说到近岸处已经将能火油罐徒手掷到近岸的寇兵,这边还是一边劝降,一边在河堤上直接架设掷石弩施加压力,拖不了多久,也就弃械投降了。
清淤运盐河需要太多的劳力,能多一两千苦役也是好的,再说今日是林缚的大喜之日,也不兴大开杀戒。
曹子昂这时候也到南岸来,身上沾了不少泥水跟血水,跟林缚建议道:“看情况,今日是不能强攻鹤城军塞了,你快回江口吧,不要误了吉时。等河水再退一些,在海潮上涨之前,我打算组织人手在戍台北侧再筑一道泥堤,提前将运盐河封闭起来,也构筑一道通往北岸的大道,至少在寇兵有援兵之前,我们有能力完全封锁北线,使东海寇不能西进一兵一卒。”
“确认过伤亡,我再回去不迟……”林缚说道。
这时候江东左军的阵地响起一阵阵如潮水似的欢呼声,看到林缚走过来,欢呼声更是如雷欢动,王成服等人这时候也能明白林缚为何能在江东左军将卒心目里有这么高的威望:谁给一支军队带来如此辉煌的胜利与战绩,谁就能赢得全军将卒全身心的拥戴与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