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到嘴边的酒杯许久未动。白绮歌定定地看了宁惜醉半天。然而那双美如幻觉的眼眸里瞧不出丝毫异色。末了也只能仰头饮酒。学着他的云淡风轻。
“宁公子玩笑开过了。”
“啊。抱歉抱歉。一时兴起。”宁惜醉连连摇头赔罪。脸上的笑容却沒有半点变化。“不过我真的很羡慕大将军。红尘滚滚中能有佳人如此。夫复何求。”
“天下佳人无数。我只是最不入眼的一个罢了。”
想起与易宸璟之间种种。又想起他始终记挂着红绡公主的事。刚刚才好些的心情又跌回原点。连着语气也染上继续寂寥。宁惜醉听出白绮歌话中自嘲意味。倾斜酒壶给白绮歌满上。自己先爽快地干了一杯:“既然不开心。喝些酒也是无妨的。白姑娘与大将军之间的事宁某不便打探。能做的也只是陪知己共饮一杯借酒消愁。愿这杯酒下肚能换白姑娘一时半刻忘忧开怀。”
白绮歌端起酒杯轻撞。低头时一丝笑意清浅。
宁惜醉与易宸璟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一个孤傲谨慎、外冷内热。一个温雅随和、体贴入微。前者疼她爱她近乎霸道固执。后者更愿顺着她心意给与自由。就拿这杯酒來说。如果换做易宸璟肯定会抢过酒杯倒掉。绝不许她伤刚好就沾染发物。而宁惜醉明知她初愈却还是许她喝上一杯。比起身子。更重视她心情。
其实这两个人谁做的都沒错。只是此情此景。对比宁惜醉理解她心情的温柔。易宸璟便显得有些迟钝木讷了。。他还不够了解她。这么多天來仍旧沒能发觉她的心思。也沒有意识到自己总是提及红绡对她造成了多大伤害。
“來。喝酒。”一沾到酒白绮歌就变了个人似的。豪爽近乎粗犷。几杯下肚头脑仍旧清醒。脸颊上微微现出绯红。
宁惜醉也一杯杯陪着。目光始终不离白绮歌白皙面颊。她说他便应着。她不说。他就想方设法说些奇闻异事逗她笑。眼神温柔如水。
“我有沒有说过。宁公子你不像是个商人。”酒过三巡。话说得更开。白绮歌终于吐出心里一直以來的疑惑。“商人总是谨小慎微、锱铢必较。凡事以利益为重;可你不同。你聪明有远见。做买卖应该风生水起、无往不利。却偏偏要做个四处游荡的辛苦行商。还有。北征时你的确赚了不少。但你额外搭付的更多。单是那些酒和那条蓝狐围领就远超你能赚到的价值。你到底为什么要随遥军出征又在半路离开。恐怕不是为了经商吧。”
宁惜醉一声轻笑:“我的的确确是商人。那些赔本儿生意也不是我愿意做的。如果我说这些都是为了白姑娘你。你信么。”
残缺容貌。破柳之身。她本不该信。然而看着那张诚挚面孔。白绮歌竟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我喜欢白姑娘。不是男女之情。而是知己至交。其实在帝都第一次见到白姑娘时我就有这种感觉。那时你冷得发抖。一个人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眼睛却沒有半点恐慌害怕。干净得不染尘埃。你让给我那把匕首沒什么特别。我只是想找个机会与你搭讪而已。是不是很无耻。”宁惜醉放下酒杯。托腮看着白绮歌。“士为知己者死。金银可以再赚。白姑娘我却不想错失。宁某别无所长。唯独腰中比别人多些铜臭。能用这些铜臭帮助白姑娘少些忧愁。我心甘情愿。”
晃着杯中清酒。白绮歌陷入沉默。
与宁惜醉的初遇说是巧合也不算巧合。但终归是天意使然。抛开起因不说。有宁惜醉在。她的心情总会好许多。这就是所谓的意气相投吧。便是性格有些许差异。他们在许多事情上的看法是极为默契的。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好一句‘士为知己者死’。这杯酒。宁公子不喝是不行了。”忽地莞尔淡笑。白绮歌举起酒杯在宁惜醉杯前一撞。叮咚之声如翠玉落盘。神色认真而真诚。“这辈子能有宁公子引为知己。白绮歌再无他求。”
“别无他求可不行。你那位小气夫君岂不是要把我淹死在醋缸里。”
一句玩笑话罢了。宁惜醉本是无心。谁想白绮歌根本笑不出。反而垂下头不知想些什么。宁惜醉见她情绪忽然又低落下去。立刻敏感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歪着头从侧面缝隙中窥着素淡脸颊:“怎么了。是不是他用醋淹谁惹你生气了。”
“与他无关。是我自己想不开。”白绮歌摇摇头。面对宁惜醉很难隐藏心事。而她也真的需要向谁倾诉沉积在胸中的抑郁。不然继续这样下去。还不等到帝都她就先被自己胡思乱想给压死了。长叹口气推开酒杯。白绮歌烦郁地敲了敲额角:“也不知怎么。有些事我明知是自己多心却总摆脱不了。我好像越來越小肚鸡肠了。”
女人在感情上小肚鸡肠无非是嫉妒谁。宁惜醉虽然不清楚白绮歌在吃谁的醋意。但他看得分明。白绮歌并不想陷入如此纠结复杂的漩涡中。
大度。豪情。敢爱敢恨。那才是她该有的光芒。
额头一阵冰凉。白绮歌讶然抬头。宁惜醉蘸着清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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