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黯淡,残阳如血。
白色的病房,都染上橘红色,为清冷添上一分暖意。
顾若尘睁着眼睛看天花板,那双深得像潭水般的眼神,好像有许多心事藏在平静的波涛底下。
这两年他很少来医院,倒是在监狱里的时候隔三差五被送医急救。他常常在想,那个时候他怎么就没有死掉呢?他死了才好啊。
期满释放的那天,送他出来的狱警对他说:出去后好好做人,好好生活。
他微抿着泛白的唇,满脸满眼都是自嘲。
有些人生来就卑微如尘,无论想要如何改变,不过只是在自欺欺人。而有些人注定一生荣耀,名利双收。
在无处可以安身的时候,他竟然会有些怀念曾经在孤儿院和在监狱的日子。那里不是家,甚至是痛苦绝望的开始,却可以遮风挡雨。
那时候在医院被医生宣布冷冰冰的结果,苍白的脸上仍是那副无关紧要的神情,他都已经放弃了挣扎,仿若得病的人不是他,活不过三个月的人不是他。
医生说:孩子,回去后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吧。
他扬了扬嘴角,笑得苍白,笑得惨然。
他说:我,没有家人。
生他的父母,他没有见过。养他的父母,却从未把他当做儿子看待。
其实一个人挺好的,没有顾虑,没有牵绊,无非就是孤单了一点。
可是命运之神总爱与他开玩笑。
就像现在,他原以为在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里,会与医院老死不相往来。但是却还是躺在了这里,而送他来医院的,是她。
何之南的扑克脸与顾若尘相比,有过之而不及。正坐在病房里的他,心塞塞透顶。男人吃醋了,通常都会分分钟想要把情敌干掉。
他心道,要不要趁魏晓这会儿不在,再暴揍一顿床上的人。
但是,很快便将此幼稚的想法就此打住……
“诶诶诶?你要干什么啊?”何之南无法理解下午胃疼到大量出血这会儿却要扯掉点滴掀开被子要起身离开的人的脑瓜子到底装的是啥。
“出院。”顾若尘并不看他,只是薄唇微启,丢出两个字。
“你脑子没瓦特吧?”何之南低吼道。
但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脑子常常瓦特的魏姑娘,曾经交过脑子同样瓦特的男朋友,又不是不可能。
顾若尘似乎是打心里决定不再搭理何之南,伸出手去拿放在病号柜上折叠好的衣服,而扯掉点滴的左手背正向外冒着血珠。
他拉住他的手腕,制止道:“林泽瑞你就要这么走了吗!难道你不需要跟送你来医院的魏晓说些什么吗!”难道小姑娘的眼泪,都白给你流了是么!
手腕被勒得生疼,他手背上的血珠冒的更甚。从刚开始小小的冒出来变成豆大的血粒往外流,经过指缝,滴落在雪白的病号被。
顾若尘波澜不兴的眸子看向他,被咬出血珈的唇微动,弱声道:“请你帮我跟她说声谢谢。这样可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