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奇怪的梦,诺尔暗想。
半梦半醒间,他的内脏好像融成一滩血水,全身上下都有种难以言喻的鼓胀感,仿佛下一秒就有什么要从他的体内钻出。
可惜,他还挺喜欢那个梦的。醒来后,他想再吻吻他的男朋友。
“感谢您的协助,现在我们两不相欠。”
诺尔睁开眼,正巧听到忒斯特与苏拜耳博特对话。苏拜耳博特的态度好了不少不是安心满足的那种“好”,而是颇有忌惮的那种“好”。这位古老的巨龙领袖终于意识到,这片土地正孕育着超出它理解的战争。
比起忒斯特亮出气势那会儿,眼下的巨龙甚至要更为谨慎。它貌似对乐土有了全新的判断,这是个好消息。
也许这次,是他泄露了些许力量,诺尔心想。他能在忒斯特身上感觉到一点儿属于自己的力量波动,没准忒斯特从他的身上拿走了点什么。
只是他再去回忆时,梦溜走了。就像一个正常的梦境,在苏醒后快速消散。
诺尔移动视线,看向不远处的佩因特。佩因特的表情有些复杂,诺尔一时说不清他想表达什么情绪。但他能知道,至少那绝不是赞同。
诺尔按住嗡嗡作响的头,不适感还残存在他的胸腹,像是内脏里被人扔了块石头。他从石板上坐起,看着苏拜耳博特洞窟中的美丽装饰。晨曦之下,那些金器泛出璀璨的光晕,像是从未被夜色染指。
之前的会面,诺尔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把交流的任务交给了老油条队友。此刻,他却主动地选择沉默,力图让自己看起来晕乎乎的。
“亲爱的,我们回去吧。”忒斯特对他微笑,有那么一瞬,诺尔又抓住了梦的碎片。
“帮我确认下琳恩他们的情况,好吗我想稍微安静会儿,我的耳朵还在嗡嗡响。”诺尔轻声说道。
“待会儿我就去找你,我保证。”
忒斯特显然对这个要求有些吃惊,他琢磨了两秒,才有点迟疑地点点头。
“感谢您的帮助。现在我状态不佳,但龙巢内的宝藏,我会为您一一指出。”确定忒斯特先行离开,诺尔扶着石板站起来,冲苏拜耳博特稍稍行了个礼。
他的视线余光里,佩因特悄无声息地隐去身形。结果前教皇先生出洞穴还不到十步,脚踝就被细细的藤蔓缠住了。
“您二位的手法真是越来越像了,真甜蜜。”佩因特干笑两声,无奈道。
他的身后,还有些虚弱的诺尔扶着墙壁走出来。
“您走得太急了。”诺尔小声说。
佩因特“原谅我的急性子,小人只是想早点把那把剑送出去。”
“你认为忒斯特隐瞒了什么事情,非常危险的事情。”
诺尔没接话,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而你的立场并不是乐土,而是塔赫。尽快把能够弑神的剑交出去,才是最有震慑力的选择。”
“唉,好吧,您总在这种时候格外精明。”
佩因特摊摊手,“就小人对二位的了解,要是忒斯特先生真的失败了,他绝对要表现得更失望,或者更急躁。”
“疯修士是个伪装情感的大师,平时不该有这样的破绽。这可是托您的福,您制造了许多他还没能搞懂的情感”
“所以,您认为我的情况很糟糕,盗星索口中的灾祸之源很有可能是实话。”
诺尔没被佩因特的胡言乱语绕进去,“我有毁灭一切的可能性,或者更糟,我曾经有毁灭一切的计划,只是把它暂时封存了。”
佩因特耸耸肩,没有正面回答“您是来拿走支配者之剑的”
诺尔同样也没有正面回答“请您把它抽出来。”
太阳已经彻底升了起来,金灿灿的阳光泼洒而下。两人立于高耸的石台之上,不远处是苏拜耳博特的龙巢。阳光把石台的影子拉得极长,两人仿佛变成了日晷指针的一部分。
佩因特叹了好几口气,不卑不亢地抽出长剑,他异常认真地盯着诺尔,浅绿色的眸子里不见笑意。
这位大魔法师的体力差点意思,这把神器长剑异常沉重,他用双手才能把它握稳。剑身光辉闪耀,像是由阳光铸成。
它的强度毋庸置疑,“斩神”并非一句空话。只是光看造型,真的挺不适合忒斯特,诺尔心想。
而且这是盗星索做的东西,谁知道其中有没有动手脚
诺尔从口袋里掏出拆信刀,他又划破自己的手,将血液滴上拆信刀的刀柄。完成这些,他将拆信刀轻轻放置在长剑剑身上,启动了创造者技能。
沾血的拆信刀渐渐融入剑身,那璀璨的光芒稍稍黯淡,剑刃之上出现一抹若有若无的赤红光晕。
利用那滴血,让拆信刀始终处于激活状态,并将使用者识别为诺尔。
这样的拆信刀被融入“支配者”
“现在它不仅能斩杀神明,还能斩杀玩家。忒斯特肯定不会喜欢这把剑,还请您帮我保密。”
诺尔说,“作为报酬,我替您检查过了,盗星索没有在剑上动手脚。去把它交给您看中的人吧,我相信您看人的眼光。”
佩因特扬起眉毛“了不得权力,您就这样把它交给我”
“我想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忒斯特都不会伤害我。”诺尔说,“假设我我真的陷入疯狂,至少在那之前,我得给塔赫留下希望。”
“哦。”佩因特眉毛越来越高,“看来您完全不打算考虑盗星索的提案。”
诺尔安静下来,他抬起头,看了会儿龙巢无垠的蓝天。
“要尽可能减少伤亡,让盗星索帮我了结,也许是个好选择。”
诺尔说,“但我其实不擅长这些我是说,现在的我不擅长这些勾心斗角的戏码。我抵御它的阴谋,只有一种手段,那就是不信它说的任何话。”
“如果我被塔赫孕育的生灵杀死,好歹算是死得其所。万一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确实会有不少牺牲,但是
”
佩因特眯起眼。
“但是我想要活下去,不管现况如何糟糕。
阳光之下,创世者那双青眼近乎透明,“系统里还有我封印的邻居,回家的方法等着我探索,我也不想抛下我爱的人。”
“我想活下去,我不想为了某种可能性提前放弃我想清楚了,这就是我的私心,也许我不是您所期待的神。”
佩因特突然微笑起来,他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哈哈大笑。
“不,不。”
这位前教皇先生连连摇头,“小人看来,一个有血有肉有私心的神,肯定比一台绝对理性的机器要好人们可以向前者祈求,与前者沟通,后者可做不到。”
说罢,他收起长剑,深深鞠了一躬。
“请您放心,我会为这把剑选择一个好主人。”
佩因特的脸上还带着笑意,“希望到了最后,我们会成为您的剑与盾,而不是您叛乱的下臣。”
佩因特的脚边腾起风圈,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气息逐渐淡薄。他从龙巢一跃而下,融化在了风中。
这位前教皇离开了。
诺尔停留在石台之上,看向远方。这个高度,他能看到地平线闪烁的金边,青翠灌木间翻滚的雾气,以及一片片美到让人屏息的林地。
阳光洒在他身上,柔软又温暖。记忆里总是阴天,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单纯地享受太阳了。
不过,他还有比享受阳光更要紧的事,同样柔软温暖的事。
诺尔回到房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忒斯特。他的骑士正就着奶酪酱吃软饼,看到诺尔突然回来,忒斯特差点噎住。
“琳恩、多萝西和坎多都不在房间,只有那个傻不拉几的巴托人偶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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