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格尔对随从吩咐了一声,大步朝丝楠走来,走到丝楠边上,她还没注意到,反正她周围的脚够多了,拉格尔的皮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心里又在冒什么坏水了?”调侃的声音在丝楠耳边响起,丝楠转头就看见弯腰看她的拉格尔,她伸出手冲他摆摆,“hi,拉格尔先生,好久不见。”
拉格尔笑,“赢我钱的时候没见你这么讲礼貌。”
丝楠赧着脸笑,拉格尔输给她的钱确实不少,除了那枚戒指还有几十万现金,她对比雷埃比较厚道些,斗地主两人是搭档,至于那位卢瓦先生,丝楠在泉园没再遇到。
丝楠拍拍屁股站起来,拉格尔问她,“你要买房子?”
丝楠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现在无家可归,没地方住。你有房子要出售吗?”
“这家房屋交易中心属于我,你说呢?”拉格尔打了个响指,身后立刻有人为他递上一叠纸,丝楠发现他食指又换了一枚大戒指,碧绿碧绿的,是翡翠吧,察觉到丝楠的目光,拉格尔有意勾勾手指说,“这个我可不能再送给你。”
“什么叫‘再’,那枚戒指是你输给我好吗,”丝楠不服气的说,“连愿赌服输的觉悟都没有还去赌场干嘛。”
扑哧的,拉格尔笑起来,旁边他的随从和工作人员都惊讶的看着,他们老板很少开怀大笑。这个小女孩是什么人?
是啊,丝楠是什么人?拉格尔也想知道,她好像从麦凯克伦狄格爱家里突然冒出的。最奇怪的是,麦凯克伦对她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丝楠出手大方豪爽没有小家子气,出身按理说应该不差。拉格尔知道丝楠在哪里读中学,也知道麦凯克伦早先在他手里给她买了套小公寓,但现在丝楠很显然被赶出来了。
拉格尔把丝楠领到自己的办公室,扔给她几张介绍单,“这几栋房子你随意挑一个。”
几栋房子,丝楠愕然,“我一个人没必要住那么大的房子。”
拉格尔紧眉,“一个人?难怪你没有亲人吗?我看你跟迪斐欧罗斯和邓格拉斯的独子很熟悉。”
“也仅仅是熟悉而已,”丝楠呵呵的笑,掩盖她内心的无奈。她早已接受无论在哪儿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实。她真正的亲人都不管她,更何况这些本就冷漠自私的人呢。
拉格尔没有追问,他觉得丝楠的笑充满苦意,还有淡淡的不应该属于她年纪的苍凉悲哀,虽然她的笑容干净又明亮。
拉格尔最后帮丝楠选了一公寓,比麦凯克伦买的那套要大,还在湄公河边上,地段很好。丝楠问他怎么付钱。
拉格尔说,“我送你的那枚戒指可以在巴黎最繁华的地方买下十间比这更好的房子,你说我还缺你这点钱么?”
丝楠突然感觉自己的脖子很酸很疼,那枚戒指和小毒药瓶一起就挂在丝楠脖子上。
“你要是于心不安,下次斗地主的时候别只和比雷埃一致对外,考虑换个队友吧。”
和地产土豪做赌友的好处是多多的,丝楠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拎包入住,一条龙服务。
丝楠搬进新居,心里踏实了不少,隔了几天去码头找比雷埃,火神号早起航了,现在停着的是一艘大游轮。这里每四个月才固定有一艘游轮往返于西贡和马赛,玛丽莫博森就是搭乘上一搜船走的。如果没赶上船又急着要回去的,就只能挤货轮了。
比雷埃没有再为火神号伤神,贝茨爵士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开船后,他还要请达弗吃了一餐饭,又亲自把人送出西贡,滴水不漏的招待,达弗对比雷埃非常满意,直言下一批货物也交给他负责。
“丝楠,我得好好谢谢你啊,如果没有你,我指不定要背多大一顶黑锅,”比雷埃看着丝楠,眼睛很和悦亲切,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比雷埃独身在殖民地十几年了,他快记不清他女儿的模样,可是丝楠却让他不止一次的想起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担心丝楠年纪小引来不法之徒,他或许会给丝楠一大笔钱作为谢礼。
“我上周到麦凯克伦家里想找你说这件事,他那位高贵的夫人接待了我,冷嘲热讽的说你失踪了,老天,我当时真以为你不见了。”
丝楠从比雷埃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他也见不得瑟琳娜,“我又换了住处,拉格尔送了我一间房子。”
“我知道,我周末在泉园遇到他,要不是他告诉我,我很有可能要替麦凯克伦报警找你。我说你和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冷不热,莫名其妙的。”比雷埃实在太疑惑了,他还记得瑟琳娜欧罗斯脸上那份儿嫌恶又不得不忍受的样子。
“哎,说来话长,反正你如果遇到麦凯克伦,千万别告诉他我住在哪儿。我算是怕了他们。”所谓的贵族也不过如此,还比不上丝楠认识不久的这几位商人仁慈厚道。
比雷埃看出丝楠不愿多说,也不问了,他说如果她不想去学校,他可以雇佣一个家庭老师教她。小姑娘不学习整天往赌场跑算什么事儿?
“以后再说吧,兴许我在西贡呆不了多久呢?”
丝楠掐着日子,三天后的早晨,昂慕斯闯进了她的房子。男孩大咧咧的的坐在沙发上,
“我只不过和姨夫去大沥走了一趟,回来怎么就什么都变了呢。”
“你的坐姿不像贵族。”
丝楠瞅着昂慕斯的脸,依旧惨白白的,大沥的烈日也没把他晒黑。
昂慕斯嗤笑,“我父亲是满身铜臭气的商人,我算什么贵族,也就我母亲喜欢钻牛角尖。谁不知道她当初嫁给我父亲是冲着他的钱,所谓家族、身份都比不上钱。说说你,到底怎么得罪了那位尖酸刻薄的公主?”瑟琳娜看不顺眼昂慕斯,昂慕斯同样讨厌她。
“某天,我回去晚了。”
“就这样?”
“就这样。”
丝楠摊手,她一点都无所谓瑟琳娜骂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犯不着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郁闷纠结,她又不是钞票不指望全世界的人都喜欢她。
“哈,迪斐简直是他母亲的奴隶,懦弱,言听计从,说一不二,就这点胆识,我怀疑他到底怎么把你从劫匪手里救出来的。”
丝楠心里却不这么认为,她曾想过如果迪斐那时没有返回来救她,她的结果会是什么样的,在情势最危急的关头,哪个少年又有如此胆识。迪斐无非太顾及亲人的感受,丝楠不希望他因为她而与他父母产生隔阂,她也是从青春期过来的,明白那种朦胧的喜欢,什么也不是,过个两三年再回头看看,就是笑话一场。
昂慕斯忽然凑近丝楠说,“你想不想知道米歇尔父子的近况?”
丝楠毫不犹豫的说,“不想。”
昂慕斯笑得皮皮的,“可我还是要说。”丝楠想捂耳朵已经来不及。
昂慕斯说米歇尔把北方的军权交给了普尔曼。起初反对声四起,谁都不服被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领导。但当普尔曼提着一只与高棉劫匪勾结的军官人头走上台,大家都噤了声,这群士兵们都在战场上拼杀过,硬是全吓傻了。都传说普尔曼欧罗斯残虐阴狠,可谁又真正见过,那股萧杀之气,震住了所有人。而他会变成这样仅仅因为他的妹妹死了。短短的时间里,他下令杀了至少五百个高棉人,其中有反抗分子,也有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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