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这个时候,怎么能去?小姐……”
静漪抿了唇。
黑影里,秋薇坐在床沿上手舞足蹈,言语间很是激动。
“再说这府里,打老太太那儿起,谁也不会同意你去的!小姐,那是前线!咱们什么时候见过打仗……”秋薇跳下床来,辨着静漪所在的方向,抓了她的手臂摇着。心慌的不得了。
她的小姐,时不时地就会说出些让她心惊肉跳的话来。
进疆!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
静漪不声不响地推开秋薇的手,说:“你别嚷嚷,让我自己想想该怎么办。”
“小姐你还要想什么?当然是不能去的!再说,你去了能干什么?姑爷还得顾得你!”秋薇吓坏了,直叫小姐不要小姐不要……就在她一叠声儿的乞求里,静漪在房里踱着步子。
秋薇见她劝也劝不听,干脆蹲坐在脚凳上,看着静漪来回地走着。
就这么走了大半夜,晨光透过厚厚的窗帘,透进屋子里来。
静漪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清晰起来。
她长发垂着,直垂到小腿处。
秋薇强睁着双眼,看到随着静漪的脚步,有发丝飘起来,乌黑的细细的丝线般的发,看在人眼里,柔羽般地搔着人的心尖儿……真是美丽。
她叹息着,看到静漪也站下了。
静漪转了个身,发尾被甩起来。她翩若惊鸿般的身影闪进了浴室去。
秋薇愣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忙起身跑过去看——浴室门开着,静漪对着镜子整理着她的长发,看到秋薇过来,她拿起剪刀给秋薇,平静地说:“来,给我把头发剪了。”
她细巧的玉指在耳垂处轻轻一比。
一辆黑色的四架马车在泥泞的路上奔跑着,雨落纷纷,打着车顶棚,噗噗作响。车里坐着的青年听着雨声和着马蹄声,撩起帘子看了眼远处——已经看到城墙,很快便到了。
“少爷,先回家吗?”细瘦的少年擦着鼻子,初夏季节,下了雨很冷。
逄敦煌摇了下头,说:“去保育院。”
麦子撩帘子出去,坐到车夫身旁去。逄敦煌听着麦子还在变声的嗓音,和车夫高高兴兴地说着话,告诉车夫他们等下要去哪里。
他去保育院,是同任秀芳约好的。程静漪要出洋,他们想替她践行,也叫上了他。秀芳问他要不要去时,他犹豫了一下的。赵医生和胡医生都去,还有乔瑟夫神父,多他一个男士也无妨。何况他也还是想在她走之前,再见见她的。
城门大开着,盘查并不严。
但是守城的士兵看到他的证件,还是仔细地核对了半晌才放行。
逄敦煌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等着放行的工夫,他气定神闲地瞅着士兵身后的布告栏上,贴的那几张通缉令——见他留意通缉令,守城的士兵小头目过来,看了他,说:“这是最新公布的通缉令,多看两眼,举报有赏。”
逄敦煌看了看,点点头没出声。
也不过三两年前,他的样貌也险些就出现在这里。
“放行。”士兵将证件还给逄敦煌,对同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