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一切都只发生在片刻之间,我拔腿就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喀戎的呼喊,赫菲的哭声,姑娘们的尖叫都在我耳边。轰隆一声,所有的陶都砸下来,砸到我背后那个温暖的躯体上。
是的,卡罗尔,护在了我的身上。
我被压得动弹不得,温热的血如同洪流,轻易地浸湿我的袍子,流到我的皮肤上,流进我的心里。
喀戎、赫菲和早已被松绑的姑娘们齐齐上来,七手八脚地搬着压在卡罗尔身上的陶器。喀戎将她抱起来,我仔细一看,她那横亘着一道伤疤的脸,变得更加丑陋。陶器的碎片划过她的脸颊,她的额头也被磕破,鲜血直流。
我从未这么惶恐害怕过,上一次这样颤抖还是在塔耳塔洛斯门口,我几乎是哆嗦着扶着她把她送进屋里,然后便呆呆杵在一旁,搂着赫菲。除了看着,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一盆清水端入、一盆血水端出,她的伤口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又开始高烧不断,到今日,她已经整整昏迷了三天。
喀戎的解释是,她过去岁月里连年征战的旧伤并没有得到很好的调养,平日里又劳累过度,这次的重伤成为□□,将过去的问题都诱发出来。
我质问他道:“你不是医药神的徒弟吗?怎么会连一个凡人都治不好?!”
他却叹息道:“我没有治愈的神职,哪里去找治愈神力,只能用常规的办法治疗她了。”
于是我除了守在一旁外终于能帮上一些忙,我开始漫山遍野地找草药,连日没日没夜的奔波比烧陶还要苦三分,可是我却再也没有心情抱怨了,听我呵斥的人都不在了,说再多又有什么意思?
我将收集的药草交给喀戎,换一张湿毛巾放在卡罗尔滚烫的脸上,在拿起毛巾沾上烈酒替她擦拭降温。
她黝黑的皮肤上沁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眉头紧锁,因为燥热不住□□。我有些着急,但却无能为力。喀戎让我将她侧抱起,他自己缓缓拆掉她背上的纱布。
凝固褐色的血痂撕扯着纱布,卡罗尔疼得在昏迷时都无意识挣扎。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由于天气太热,伤口已经有些化脓,黄色的脓液流下,打湿了被褥。喀戎面色沉了沉,他取出干净的毛巾蘸上烈酒直接就要往她的伤口上涂。
我急忙阻止:“你这是做什么!会痛死她的!”
喀戎沉声道:“不及时消毒才真是会害死她,不懂就不要插嘴,把她扶好。”
烈性的酒擦到大片伤口上,卡罗尔身子一僵,脚趾都绷直,就开始剧烈挣扎,我紧紧地压住她,听着她一口一口倒抽凉气和不时的呜咽。一滴晶莹的泪珠滚下她的眼角,湮没在枕头中不见踪影。这位坚韧的女性,在这样的剧痛下,都没有嚎啕大哭,竟然只洒下几滴泪水。正因如此,这眼泪,才无比珍贵。
我像是在梦里似得协助喀戎完成这项近乎残忍的治疗工作。当人马医生终于说结束,拉着我出来时,我看着明晃晃的日光,都觉得双腿发软,有些站立不稳。
回去的路上,我们二人都是一言不发,我思绪万千,有心说些什么,却感觉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又涩又麻。
我哽了哽,艰涩道:“你说,她如果知道自己会受这么多苦,她还、她还会救我吗?”
喀戎顿住脚步,明澈的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洒下点点光斑,良久他才答道:“她会的。”
我不解:“为什么!我那样顶撞她,还骂她,她为什么还会来救我呢?!”她这不是傻吗,换做我的话,高兴都来不及……
喀戎深深望了我一眼:“我早告诉过你,她是一个善良有责任心的好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