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徽身子一震。他年纪只比颜送大了三岁,却是在叶剪繁任庄主期间就随侍的佐事,因他功夫在全庄佐事中数一数二,在叶剪繁和南叠枫任上都得重用,深思熟虑自不是颜送可比,此时南叠枫决定只身留下,他心虽知其利害却亦是矛盾重重,但当南叠枫点中他名字时,吴徽蓦地心中一横,侧身挥剑挡过一人刺向颜送一招,用力将颜送向后一扯推出战圈,喝一了声:“走!”当当反手两剑挡开身后攻击,拉着颜送往山下去了。
雨下如注,距玲珑山脚最近的荆阳镇上,血腥的气息混着雨水中的泥土味道,诡异而恐怖。
镇郊是片树草欠茂的荒秃山地,秋叶一落,更是只剩光秃的枝杈和衰败的枯草。
山地间较平缓的一处土坡上,两队人马正在对峙。说是两队人马,其实两边人数相差实在太多,靠左的一方正在徐徐后退,由外向里只有十余人围成一个半圈,圈外一人满面杀气,脸上身上不知挂了多少道大小伤口,却对着对方百十人马半分不现弱势,正是邓吉。
而被护在圈中的两人,一个是列潇云,一个是慕容笛。
慕容笛半边衣衫染血,左肩处一道深长血口,虽不算太重,但他本身体弱,一落逃落到此已是精疲力竭,加上一直未及处理伤口失血过多,整个人都靠着列潇云一手搀着,脸色惨白。
列潇云身上也挂了几处伤,所幸只是皮肉之损,只是他要护着慕容笛,却是不便自己出手。他远烈帮的人,在攻芙蓉峰时已经折损了好些人手,此次在豫州意在一举奇袭,带来的虽只有五十人,但个个都是他手下得力之人,剩余的全都留在皖南鞭长莫及,哪道阳灵教狠毒非常,硬是用自己人做了诱饵,让他们痛痛快快一路杀了过来,死了竟两百余阳灵教众,这才放他们踏进陷阱里来。
而在荆阳镇上迎接他们的,竟然是阳灵教除杜瑞山外的五大长老和殷秀戊。
列潇云满心怒火狂愤不知该发到何处,也抬起头拿锋锐眼神去看对方为首的殷秀戊。
殷秀戊唇角微勾,催马上前两步,立刻引起远烈帮那十余人一阵紧张,护着列潇云与慕容笛又向后退了几步。
“列少帮主,我们暗主并无意为难你,少帮主只消将慕容笛交给在下,方才那两百条人命我们便不与少帮主深究了,少帮主身边这些好手也是难得,何必白白折损,”话未说完,眼前忽觉一晃,饶是殷秀戊反应奇快偏头一闪,耳畔一阵凉风掠过,竟是一支万方刀擦着他左耳飞过,力道之大直直穿透了五丈外一棵幼树这才落下,若非躲闪及时,恐怕此时已被那飞刀在脑门射个对穿。
列潇云又握了三支万方刀在手,冷笑道:“你几时在乎过那两百多人的性命了?殷秀戊,要动手便来,你不深究,老子还跟你没完了!”话音一落,扬手三支万方刀又冲殷秀戊夺面而去,殷秀戊这回早有提防,挥起长剑当当当尽数挡去,但列潇云虽是穷途末路但到底是江湖一等高手力道极大,挡的这几剑直震得他虎口发麻,登时大怒起来,长剑指住最靠近己方阵前已然满身是血的邓吉道:“好!高师弟,先把这小子砍了!”
那人应声自马上跃起,他在任无禾亲传弟子中排行第六,功夫却要比殷秀戊还好,任无禾做了暗主之后对这七个亲传弟子十分倚仗,善于处事的殷秀戊在外周旋,其他几位弟子则早就各自暗中在阳灵教中有了位置,百川山庄让出豫州七地后,这个高 就掌管了这七地。
邓吉方才血战一场早已体力不支,见高 拔剑向自己袭来,急退两步,侧身一闪让过剑锋,举起手中长刀一挡,火光四溅,邓吉被震退四步一个踉跄,高 长剑急转横向又向邓吉削去,邓吉后仰一着避过,颊侧已被剑锋擦过拉出一道血痕。这边高 已当先与邓吉交上手,那边殷秀戊扬手一挥,阳灵教众人便一齐向列潇云这方压去,邓吉心中大急,转头大喝道:“少主你跟少帮主先走!”他本内力几乎竭尽,这一吼又是拼尽全力,反应不及之下便无法躲避高 疾疾回招,眼看剑尖已是递到自己喉口,心中一横,干脆放弃闪避,双目怒瞪,拼力挥出长刀也向高 削去。
但听一破空之声乍起,蓦地一声利刃没入血肉的刺响传来,邓吉看着那剑锋生生停在自己喉口不到半寸之处,高 的双目圆睁,心口被一支利箭穿胸而过,邓吉猛恍过来,手起刀落将高 一个砍翻,顿时两方人马都猛然顿住,往后首看去。
远远的土坡上一字排开数十骑人马,个个劲装黑衣手纸利刃,为首的棕红大马上跨坐着一个高大身影,墨黑色的劲衣被大雨浇得湿透,在一片黄土中勾勒出浑身的紧实线条,棱廓分明的脸上一对幽深的俊目英朗无双,连唇的形状都若雕刻一般,锐利的目光在远处的战圈中扫过一圈,再次弯弓搭箭对准了正中的殷秀戊,眼神却瞥向另一边的列潇云,道:“雨下大了,两刻之内解决此处,跟我上玲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