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不是奚落,那到底是打的是什么主意?
咽下一大口酒液,慕容笛优雅地拭了拭嘴角,微微翘唇,道:“我这诚意汪大人可稍稍认可了些?”
汪云崇哼了一声,翘起腿来,道:“慕容公子有话大可直说,又何须来这么些个铺陈。”
“呵呵,”慕容笛轻笑起来,再次反客为主地拉过汪云崇左边的红木椅坐下,一手撑在圆桌上支着精巧尖细的下颌,眼带媚意道:“枉我对汪大人一见如故,汪大人却原来连一闲句话都不肯与我多叙。”
汪云崇不耐烦地拧了一下眉心,正要说话,却见慕容笛缓缓自袖内掏出一件物事来,顿时连呼吸也滞了住。
入十二卫七年,任十二卫总领近三年,带有这种印记的东西在眼前过了不知多少回,密集到此时仅仅是瞄到慕容笛掏出那物事的一角,就已然辨认出它的出处。
瞥到汪云崇吃惊的脸色,慕容笛满意地挑起眉尾,不紧不慢地将那本册子掏了出来,搁在圆桌上,道:“不铺陈这许多,我怕汪大人吃不消这一惊呢。”
“你从何处弄来的这个?”脸色阴沉,一句问话之中冷意森森。
慕容笛丝毫不为所惧,将那册子封面朝下,向汪云崇面前徐徐推了过去,道:“比起问我这东西是何处而来,汪大人难道不想先看看这里面的内容?”
“不想。”汪云崇汪云崇看也不看那册子多一眼,冷冷道。
“咦?为什么?”慕容笛好奇不止,瞪大了漂亮的眼睛。
“在下已非朝廷命官,这东西乃皇家之物,寻常人怎能想翻就翻。”言语之中意有所指,不但向慕容笛表明自己对这东西毫无兴趣,也警告他不许拿着这皇家之物四处招摇。
“呵呵呵,”慕容笛向后一仰,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笑道:“汪大人这就说笑了,既然已非朝廷中人,又何必守那些个朝中的规矩?”蓦地笑容一收,亮而大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汪云崇,笃定道:“看来汪大人对那朝中日月,想必颇是眷恋罢。”
汪云崇面色已然沉到极点,自胸中吐出一声冷哼。
慕容笛再次笑了起来,眸中方才的狠邪一扫而空,伏过身子半趴在圆桌上,顺手把玩着汪云崇方才饮酒的那个白玉小杯,纤细的指尖滑过圆润的杯沿,道:“这册子里的东西,就足可让汪大人一夕回朝。”
汪云崇眉心微拢。
看慕容笛这等神态,加之先前在画舫上的那番话,能够让慕容笛认为对自己有如此吸引的东西,想必与二十余年前之事多少有些关联。
如此想着,汪云崇两指一掀,将那册子翻到正面,随即不顾慕容笛在侧,猛然倒抽了一口凉气。
手指划过封面上苍劲有力的墨迹滑到那不容置疑的紫金龙纹上,像是下足了决心一般果断翻开,但目光又在其中的一页上顿了住。
有些黄旧的内页,第三行的正中两个力透纸背的秀字赫然而现,汪云崇死盯着那两个字,仿佛要将那薄纸看穿。
那两个字,一个是“云”,另一个,是“幽”。
庚泰朝皇帝的胞弟、庚泰十六年被全家灭门的,禄王爷的名讳。
慕容笛在一边瞧着他的反应,探过头去看了一眼那内页上的内容,道:“汪大人何必流连这些,最精彩的可在最后一页上呢。”
汪云崇这下再不犹豫,直接倒翻到最后一页。
巨大的惊默袭顶而来,汪云崇一瞬之间全然震住。
握住纸页的手有些颤抖,不可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他相信自己的眼力、相信慕容笛最后孤注一掷的赌筹,相信那自己已然烂熟于胸的紫金龙纹印记,却无法让自己相信那内页上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