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叠枫抬起灿亮如星的邃目,准备迎接呼延铎给出的答案,却哪道,
呼延铎连一丝犹豫也无,斩钉截铁道:“没有,这个世上根本少有人见过宁添南真容,你师父更是完全没有见到过他本人。”
太过肯定的答案,反而让人更加迷惑,但偏偏那话中的笃定,却又让人找不出一丝不对。
一直都未说话的呼延啸忽然开口道:“爹,宁添南前辈是不是牵扯了什么秘密?”
“啸儿?!”呼延铎皱眉道:“不要瞎猜。”
呼延啸看了对面的两人一眼,叹了口气,向父亲缓缓道:“爹,宁前辈是枫的亲生父亲,又是汪公子的师父,那么关于宁前辈的事,他们难道没有权利知道么?”
南叠枫和汪云崇都一瞬怔住。
虽然这一句话于情于理都不亏,而且呼延啸说这一句话也是用他一贯的温软语气,但是,这句话却分明是在质疑呼延铎隐瞒真相,而隐瞒的对象,却是最不该被隐瞒,宁添南的儿子和弟子。
然而,意外地,呼延铎并没有丝毫的震怒。
昏暗的夜昏黄的灯光下,在他面前,如今江湖上年轻一辈的顶尖高手,独缺列潇云而已。那想要趟进江湖,想要揭开别人都无法揭开的谜题,想要完成别人都无法完成的伟业的雄心,如平静海面下的波涛,在蠢蠢暗涌,悸动得似曾相识。
呼延铎仰头看着青竹小居低矮的屋顶,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如此?若不是因为那一群青年豪杰的血气方刚年轻气盛,又怎会有二十四年前的六大高手追杀?
呼延铎微阖上双眼,在这间陵鹤子住了二十余年的屋子里,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还能将这个秘密坚守多久。
“其实,当年真正的天下第一,并非是陵鹤子,”呼延铎缓缓睁开双眼,道:“而是宁添南。”
万籁俱寂的京城深夜,四更已过。
祺王府的内书房孤灯一点,云肃挺拔的背影负手而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他背向着案上的烛光,轻微跳动的微弱火光在他周围抹上了一圈昏淡不明的光晕,如一尊隐匿在黑暗角落的远古石塑。
但听一个极细小的“吱呀”声,朱红的窗棱被打开一角,三月春夜的凉风卷入些许,案上的灯烛忽然剧烈地一晃,瞬间熄灭。
黑暗中一阵青烟腾起。
云肃慢慢转过身,自案下摸出火折来,从容地“啪”地一声点着,一边引燃被熄灭的烛灯,一边道:“杜先生这是要故弄什么玄虚呢。”
烛光重新亮起,并不算通明的书房内竟平白多出了一个通身黑衣的身影,站在与云肃一桌相隔的对面。
被唤作杜先生的是个三十余岁的男子,五官明朗大方,身材修长偏瘦,一副书生意态。
但这么一个书生气的人,竟能不发一响地钻进祺王爷的内书房来,着实可怖。
“王爷不是说要千万提防,别被巡检的十二卫发现了么?瑞山这才小心翼翼,唯恐惊动了城内守军哪。”轻松无比地语气,倒带上了三分调笑。
“呵,”云肃微勾嘴角,道:“那是叮嘱下面人的话,杜先生武功高明心思细密,自是不用本王多虑的。”
杜瑞山笑了两声,自顾自地走到一边的红木椅上坐下,道:“难得王爷如此看重瑞山,不如日后,王爷也替瑞山在朝中谋个差事,如何?”
云肃脸色微沉,凌锐的目光扫了杜瑞山一眼,冷冷道:“杜先生,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杜瑞山笑意更深,道:“玩笑而已,王爷何必认真呢。”目光毫无顾忌地直视着云肃半晌,方道:“不知王爷深夜寻瑞山来,是有何要事?”
云肃看着杜瑞山,沉吟许久,方自胸中慢呼出一口气,缓缓道:“上次与杜先生说的事,可以准备了。”
杜瑞山敛起笑容,眉头一沉,道:“何时动手?”
“给杜先生两个月,不知够不够准备?”
“王爷真是好盟友,两个月足够宽裕了。”杜瑞山脸上又浮出笑容,道:“只是不知,上次瑞山带来的条件,王爷可算是答应了?”
云肃眉心一拢,道:“杜先生难道不觉得,徽州七府,太多了一点么?”